一個月前,闵舍顔還很生氣裕荔枝是個冒牌貨。突然改了主意,難道打算讓小映回去?
闵青晖不認為母親是真的腦子糊塗,可能和秦泱的葬禮有關。
“話是媽說的,請你務必讓小映知道她的意思。”闵青晖讓司機準備開車,這個破地方真難找。
裕荔枝會意成老太太有口巨鍋,等着阿映毫無怨言地背上。
大廳臨時的照明燈閃了閃,裕荔枝看得心裡發毛,親自将人送走。
安姨做完菜,摘掉洗鍋的手套,好奇心被掐掉,沒想到自己會有給首富家做事的一天,她現在服務的是闵家出了名的敗家女闵青映?
闵小姐看着是頹廢美的風格,不像那種随意打罵人的暴力狂,裕小姐為人還行。
富貴人家的雞毛蒜皮總能引人關注,還是先拿錢做事重要。
安姨收拾抽屜,發現多了幾種中藥,裕小姐還是有把她話聽進去的。
裕荔枝平時不怎麼看闵氏集團的消息,這會坐在飯桌用手機查闵氏的股價,人事骨幹都有誰。裕家那邊用不着她操心,裕高如果有意讓裕源美繼承倒還好,單玥芬總不會還能再生一個。
闵青映已經不管闵氏的任何事,闵青晖從副總經理變成正的,小爸的算盤少打了,他那幾個兒子各方面加起來,的确不如闵青晖一個人的辦事效率高。
大哥很得婆母的喜愛。
他直接找到這兒來,是想透露老太太其實沒打算斷絕關系?
裕荔枝摸到發縫裡未脫落的疤,她需要報一個可以讓人變得聰明的課程。
托單玥芬的福,她大學沒能畢業成。
當初是想學别人刻苦來着,麻煩總會比列假來得還準時。
裕荔枝看了好幾個留學的廣告,沒想過自己真正想學的是什麼。
她已經是個成年人,需要選擇對闵青映和她都有用的東西。
闵青映被沐城推進門,手裡的一枝白色郁金香落在神情落寞的裕荔枝眼前。
裕荔枝高興道:“送我的嗎?老婆你真好!”
闵青映擦了手,喝了一碗湯:“路上撿的,記得放卧室花瓶裡。”
咖啡館做活動,買咖啡送花。
闵青映想起白色郁金香的花語,将它比作了裕荔枝。
單純而美好。
裕荔枝神情轉為失落:“好、好吧。”
浪漫的事大都不會存在她們之間。
今年的結婚紀念日,阿映依舊不記得。
裕荔枝吃着青菜,甜甜的味道參雜一絲心裡複雜的苦澀,麻痹了舌苔與剛消失的開心。
沐城暗笑闵青映總對裕荔枝别扭,誰會為了花去買杯咖啡,分明是想對裕小姐好些。
飯吃了一半,裕荔枝将闵青晖的話告訴闵青映。
闵青映挑出當歸和野人參等補身體的藥材,整齊地放在裕荔枝粉色的碗中:“你想去嗎?”
開始拿小傻子當幌子,這是擔心她會和秦家聯手。
闵舍顔以前和秦家的關系還不錯,後來和秦泱離婚,兩家不屑競争,各自發展。
秦渭的兒子不争氣,将來誰繼承秦家不好說。
闵青映沒打算走秦家這條路,秦家的小輩對她防賊似的心态,不交流都能感受到。
她名下兩家不屬于闵氏的公司,迅速被王懂盯着,瞞是瞞不住的,反正老太太又沒限制她個人發展,知道了又如何。
裕荔枝擔心碗裡的東西吃多了會上火,又不忍浪費闵青映的好意,吃了兩口:“我……我覺得婆母是想和你緩和之前的事,你和裕家聯姻本來就是她随口一說,可能也沒有想過換回去。”
沒找到更合适的,她這個不受寵的裕家長女還能頂一段時間。
闵青映諷刺道:“你就沒有想過,她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既然她說了,那你和我去看看。”
不管發生什麼事,做女兒的不能不去看一眼病重的媽。
裕荔枝笑:“阿映果然很在意婆母。”
闵青映望了眼暫時被放在幹淨水杯的花,聲音冷如冰雪:“我的在意不如項目和王懂的一件衣服值錢。”
裕荔枝給她泡了潤肺沖劑:“婆母肯定能感受到的。”
阿映如果不在乎,早就黑化趁機和别的公司一起打壓闵氏,以她的手腕和闵舍顔博弈,結果會是平局。
闵青映聞到杯子裡煮熟的梨香,悶聲喝完甜甜的沖劑化成的汁水。
那些抗争在秦泱下葬後,變得幼稚,沒有任何作用。
闵青映不認為此時的自己有多能忍,忽然意識到為了赢,真把闵舍顔給氣死,赢的意義也不會對她有吸引力。
夜裡,裕荔枝睜着圓潤的瞳仁,觀察那枝已經開放的白色郁金香。
明天還要和闵家人碰面,她總被闵青山他們刺激得自閉和間接性失語,緩一會會恢複點,經常這樣,她不知道會不會複發到無法根治的地步。
裕荔枝想變得有趣點,想闵青映因她的存在多開心些。
祥城的醫療條件很好,有名的骨科醫生最難預約。
動用厲家的關系未必有用。
裕家更是不敢想。
她這個女兒對裕高是用來擋禍的災星,他很信任單玥芬,很寵愛和媽媽長得像的裕源美。
除了闵舍顔以外的人,都會對第一個孩子或多或少重視些。
裕荔枝卻覺得自己是個比外人還要生分的人,勉強承認她是裕家的女兒,已經是裕高這個父親能做的。以後哪怕不和阿映在一起,她也不會去求裕家。
人生不該局限在已經承受過的多次痛苦中,體驗以後就不該沉溺。
月亮在山頭上灑着均衡的光線,裕荔枝側目看向淺眠中的闵青映,她的阿映真美。
這份美,因為強勢的氣場讓人忽略很多,下意識會認為,闵青映是個蛇蠍美人,随時都有可能一口咬死敵人,沒考慮過她本身是無害的。
裕荔枝決定,先将治療阿映的腿放在第一位,後面的相信在這過程中總能找到。
睡夢中,闵青映夢到秦泱。
秦泱微笑着說:“照顧好自己,有了家庭,有了想照顧的人,你就不會覺得孤單。”
她的笑容很得體,眼裡是母親對女兒的慈愛。
“母親……”闵青映的聲音很低。
想照顧的人。
闵青映睜開眼,屋子裡除了暖氣的溫度,還有裕荔枝挂在嘴角的微笑。
結婚後,她很少對秦泱提起裕荔枝。
不光是闵家不看好這段婚姻,她自己也覺得不能維持多久。
兩三年已經很不錯。
以後……
闵青映望着裕荔枝黑色柔軟的長發,她和小傻子誰都沒有對彼此說過永遠在一起的話。
她不想浪費人生。
小傻子每次說土味情話是圖個樂趣,也沒有那個膽子去嘗試。
闵青映沉默地摩挲荔枝檀木簪,她對她頂多是不希望多個累贅,平時才會顯得不同。
慈城的天空逐漸放晴。
裕荔枝叮囑闵青映穿厚點,自己也裹得像個大号毛絨絨的布偶熊,不忘把那把洋傘帶着。
車子在加油站加油,闵青映在車裡補覺被玉米的香味喚醒,裕荔枝興奮地打開買來的玉米粥:“阿映,吃一口吧。”
闵青映臉色很冷:“不吃。”
裕荔枝吃完一碗:“我擔心你去了闵家吃不下。”
闵青映:“那就不吃。”
裕荔枝沒轍,她不太擅長哄人吃飯。
還要幾個小時才到闵家,真怕阿映會餓。
銀白色的長發突然靠近,頭發的主人冷淡地說:“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