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塔坐直了身體，揚起眉毛，喝幹了她的火焰威士忌。

“《預言家日報》存在的目的是把自己銷出去，小傻瓜。”她冷冷地說道。

“我以為讓不同的觀點在報紙上辯論可以極大地提高銷量。”赫敏不爽地反駁道，朝一時語塞的麗塔挑了挑眉，“麻瓜報紙常用的小手段。”

“也許吧，但這是《預言家日報》的事，我管不了。”麗塔看上去沒話說了，舉起杯子想要再喝一口威士忌，但是尴尬地發現飲料已經見底了。

“我爸爸說那是一份糟糕的報紙。”盧娜突然插話說。她吮着雞尾酒洋蔥，用她那大大的、凸出的、有一點兒瘋狂的眼睛盯着麗塔。“我爸爸總是登他認為人們需要知道的重要消息，他不在乎賺不賺錢。”

麗塔輕蔑地看着盧娜。

“我猜你爸爸辦的是什麼可笑的鄉村小報吧？很可能是《與麻瓜交往二十五法》，還有下次飛蚤市場的日期？”

“不是，”盧娜把洋蔥浸到她那杯紫羅蘭水中，“他是《唱唱反調》的主編。”

麗塔冷笑一聲，哈利不由得慶幸伊萊娜已經提前施咒，不然麗塔準會驚得鄰桌的人都回過頭來。

“‘他認為人們需要知道的重要消息’？”她挖苦道，“我可以用那破報上的貨色給我的花園施肥。”

“你正好可以提高一下它的品位嘛，”赫敏愉快地說，“盧娜說她爸爸很願意登采訪哈利的文章。就在那兒發吧。”

麗塔瞪了她們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她斷言沒有人會把《唱唱反調》上的東西當真，但赫敏冷靜地表示很多人會願意看到有人對阿茲卡班越獄事件作出更好的解釋。接着，她開始向赫敏要價，但盧娜告訴麗塔他爸爸不會花錢請人寫文章，讓麗塔看上去活像咽了一口臭汁。面對麗塔的反問，赫敏平靜地威脅要去舉報她，并表示《預言家日報》也許會出一大筆金加隆請她從内部寫一寫阿茲卡班的生活。

這一次伊萊娜笑出了聲音，麗塔看上去似乎恨不得抓過赫敏杯子上的小紙傘塞到她的鼻子裡，哈利突然感覺眼前的這一幕令他無比快意。現在他确信伊萊娜和赫敏共同想出了這個計劃，可能連誰說什麼、怎麼說都事先想好了，因為伊萊娜絕對不會一言不發地看着麗塔·斯基特那樣不客氣地沖赫敏讨價還價。

“看來我沒什麼選擇，是不是？”麗塔的聲音有點兒顫抖。她重新打開鳄魚皮包，抽出一張羊皮紙，舉起了速記羽毛筆。

“爸爸會很高興的。”盧娜開心地說。麗塔嘴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先别急着問，麗塔。”赫敏平靜地說，從杯底撈上來一顆櫻桃，然後朝伊萊娜點點頭。後者沒等麗塔反對就從自己那個神奇的手提包抽出兩份文件放在桌上，朝麗塔和盧娜推過去。

“先看看這個吧，斯基特女士，還有洛夫古德小姐。這兩份文件對我們之間的兩樁交易都有詳細的解釋。” 明眼人都知道這主要是沖着麗塔來的，伊萊娜以一種娴熟的、專業的姿态開始為她們講解文件的内容。麗塔·斯基特的臉色變得更難看起來，臉上漸漸透出不耐來，哈利懷疑她被這一堆條款繞暈了。用赫敏的話來說，文件對于斯基特采訪的内容、時長、禁忌、後續跟進以及違約後果都有明确的規定。哈利沒弄明白具體内容，但這既不妨礙他欣賞麗塔略顯氣惱的表情，也不妨礙他知道這份文件肯定是用來保護他的。他不禁對伊萊娜和赫敏産生欽佩之情。要是換了他一個人面對麗塔·斯基特，就算能達到最終目的，他也一定會被麗塔氣成一隻火螃蟹。

盧娜倒是沒什麼反應，麗塔·斯基特看上去卻對此很不屑。

赫敏想要說什麼，但是伊萊娜阻止了她，然後用一種溫和到詭異的語氣朝麗塔說：“斯基特女士，想必你也清楚，在魔法界衆多的記者之中你能夠脫穎而出，一直靠得是勁爆的題材和……大膽的寫作風格。現在我們為你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素材，你獲得名氣，我們獲得發聲的途徑，這非常公平。”

“精明小姐，這可談不上公平。”也許是發現羊皮紙上的協議超出了她的掌控，麗塔油腔滑調地開始推拒簽協議，“我的名聲可不是一般的記者可以媲美的。我也從來不用這些繁瑣的條文來進行交易。隻要你讓我發揮最大的自由，并支付給我足夠的稿酬，我保證我們的哈利會一直成為媒體的寵兒。”

見此，伊萊娜短促地笑了一下，聽上去冷冷的，說：“沒有你，哈利也是媒體的寵兒。如果你覺得很為難，我們也不會勉強你，畢竟找一個會寫字的巫師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完，伊萊娜先停下來欣賞了一下斯基特的臉色，啜飲了一口杯子裡的紅醋栗朗姆酒，才不緊不慢地往下說：“當然，他們恐怕都不如你這樣……有影響力。簽這份協議對你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不用擔心我們過河拆橋，在采訪發出來之後把你的小秘密抖出來。其實，要是你的秘密公開對我們更有利，不是嗎？‘麗塔·斯基特在哈利·波特“不知情的情況下”親耳偷聽到了有關神秘人的真相’——這樣是不是具有更高的可信度？”說到最後，伊萊娜簡直是在誘哄，聲音甜得像是一塊裹着糖衣的苦藥。

麗塔·斯基特的臉色幾番變化，最後也隻能吞下了伊萊娜遞給她的這塊苦藥，不情不願地在協議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在伊萊娜這一番半威脅半勸說的演講之後，麗塔但凡不是傻瓜、不想進阿茲卡班或者對關注與名聲有追求，就會明白乖乖聽話并簽下協議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盧娜那份相對簡短一點，但是對于雜志的發行數量有一個最低限制，同時也涉及到加印、删改等事宜；盧娜倒是很潇灑地簽名了，潇灑到哈利都懷疑她根本沒有仔細看條款。伊萊娜似乎還想再勸盧娜認真看一看，但是赫敏在伊萊娜耳邊悄聲說了什麼，伊萊娜就沒做聲了。簽好之後，伊萊娜再次揮了揮魔杖，把兩張羊皮紙變成了一式三份，分别遞給了臉色差勁的麗塔和恍恍惚惚的盧娜，然後把其中兩張放回包裡，又給了哈利兩張羊皮紙，叮囑他收好它們。

“哈利，”赫敏轉向他說，“準備好把真相告訴公衆了嗎？”

“我想是吧。”哈利說，看着麗塔鋪開羊皮紙，把速記羽毛筆豎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