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失敗了,沉時帶着她的力量,也一定會突出重圍。
姜水青在空間亂流中遊蕩時,沉時更是有些支撐不住。
無論他們二人中哪一方隕落,對方都會得到那個人的全部力量。
可偏偏是這樣切斷他們的聯系。
如果他們身處兩個無法聯系的空間,沉時的特殊性就會導緻他本來的實力被削弱。
姜月盈就是算好了這一點。
所以她故意把沉時阻隔在她開辟的戰場上,這樣哪怕姜水青得以找到這裡,沉時也必然經曆一段極端虛弱的時間。
她是新紀元的高層,自然對這些了如指掌。
沉時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被鮮血所模糊了。
他有些吃力的舉起新詩劍。
卻突然聽見了一個聲音。
一個讓他午夜夢回時都無比牽挂、恨不得刻在心裡的聲音。
“沉沉,我回來了。”
戰火的喧嚣似乎有片刻停滞,硝煙裡的藍光宛若數年前的絢爛星河。
姜水青的聲音帶着些幹澀的喑啞,但在這一刻卻如同聖眷莅臨。
鮮血與腳下再無氣息的殘軀碎屍鋪作道路,無數人的白骨化灰指引着方向,模糊的輪廓背後,是撕裂的空間與一路而來的峥嵘輝煌。
燃起的火光燎過她參差的披風又熄滅,沉重的衣袍裹住了她瘦弱的身軀。
身後的空間亂流還未停歇,叫嚣着要将她吞噬殆盡。
或消散,或永存。
此刻她所肩負的,是名為人類文明的石碑。
她的眼中隻有被一群萊森特星人圍在中央的沉時,還有在第一時間就毅然站出來保護沉時的第三區基地的勇士們。
姜水青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在柳知重的預言裡,沉時的行為那麼蒼白無力。
因為當時所有對他死心塌地的人,怕是都折損在這場戰役中了。
葡萄眼中的疲倦被壓下,無數崩裂的傷口滲出鮮血卻被忽視。
姜水青的每一步都在獵獵作響的風裡沉穩而又從容。
前方即使是萬丈深淵,似乎她都能作為搭橋的屍骨一躍而下。
翻譯耳機終于接通,耳機中傳來不同語言的呼喊。
姜月盈的聲音好像還在耳邊低低回蕩,帶着獨屬于她的魅惑與扭曲。
她或許覺得,如果沉時死了,姜水青就會和她走。
但是她錯了,曾經的姜月盈不會,現在的姜水青自然也不會。
于是乎現在這一切似乎就像一場輪回,隻不過更為慘烈。
“姐……”
沉時的聲音似乎穿越了一個世紀,煙灰混着他臉上的傷口讓他有些狼狽。
但姜水青卻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樣心悸,似乎轟鳴聲都不能掩蓋。
這是她腦海中回蕩的最後一句話——回到他身邊。
熟悉的手槍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回到她手中,眼前的畫面似乎回到了新紀元打擊中并肩作戰的配合。
虛拟中無數的彈藥炸裂,是在副本中的失聯後又重逢。
子彈在硝煙彌漫的模糊中一顆顆打出,破風而至精準命中周圍的萊森特星人。
一切如同重新回到了正軌,而沉時似乎也因為姜水青的歸來而有力量再次将手中的劍握緊。
這一刻,屍骨支撐的文明不會泯滅,戰火之中紛飛的鮮血與絕望是黎明将至。
在最後一個萊森特星人被消滅之後,空間突然的消散。
一瞬間,姜水青好像被抽幹了所有力量,直直的跪在了腳下終于真實的土地上。
沉時想要來扶,姜水青的眼前卻早已模糊一片,隻覺得眼前的世界都在變成白點。
這麼多年來,姜水青連年勞累,身體上的暗傷本就不少,如今被這空間亂流激發,再也忍不住,喉頭腥甜,吐出一口鮮血。
“姐姐。”看着姜水青的身體直直的向下倒去,沉時立刻接住了她。
由于六重亭的存在,在姜水青到來的一瞬間,沉時身上的傷口就在飛快的被治愈。
聽着耳邊熟悉的聲音,聞着獨屬于沉時的馨香氣息,姜水青終于放心的閉上眼。
再醒來,就已經是十天後。
“在這期間内,姜月盈沒再來找麻煩?”
望着聽說她醒來站了滿屋子的人,姜水青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聽他們彙報了這十天内發生的事情之後,有些奇怪的問。
林遙柳的眼淚還沒擦幹,聽見姜水青的聲音就抽抽搭搭的說:“小柳兒還以為姐姐醒不來了。”
白棠燕趕忙捂住小柳兒的嘴,“孩子太小了,亂說話,大帥别見怪。”說完瞪了林遙柳一眼。
沉時回來後如實記錄了這一次的戰争情況,再配合姜水青當時的狀态,第三大去基地内沒有人不知道當時的事态有多麼嚴重。
姜水青倒是滿不在乎的攬過林遙柳,摸着她的頭安慰。
今天站在她屋子裡的人,都是這個世界上很在乎她的人。
她掃視了一圈,卻發現這裡少了一個人。
姜水青逗弄林遙柳的手頓了頓,開口問:“沉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