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枵翻身起來,正要說話,卻在看清面前時戛然而止——
少年膚色蒼白,身材纖弱,被這宣紙墨字一襯托,顯出些寡淡的豔麗。
對方羞恥地蜷縮着,被手臂擋住的臉上蔓延着绯紅,耳朵、脖頸更是紅了個透頂,柔軟的唇肉被緊緊咬着,陷下一個可愛的弧度。
甯祐自暴自棄地放下手臂,看向面前的玄枵,又别開眼睛,沙啞的聲音很輕,有着自己都未曾發覺的顫抖:“……看夠了嗎?”
玄枵原本隻是想逗逗對方。
他從欲妄中誕生,對七情六欲天生坦然,并不覺得有什麼,那次醉酒的事情,對他來說,也隻是想要這麼做,于是便這麼做了。
此時卻仿佛被一種陌生的情緒所籠罩,被對方感染,開始感覺不自然、開始緊張、開始心髒發緊……叫他原本自若的臉上,也漫上紅色。
“嗯……”他下意識回應。
視線不受控地攀爬過對方身體每一處。
一邊心猿意馬,一邊卻忍不住想——
是不是太瘦了,又這樣蒼白……誰苛待他了麼。明明是小狗的時候,還很健康。
他的手掌忍不住放在對方平坦得甚至有些凹陷的小腹,跪在對方身上,鬼使神差地将已經愈合的、舌尖的傷口咬開,俯下身……鮮血滴落在甯祐的唇上。
甯祐看着對方神色僵硬的臉,下意識舔掉了那點血珠,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原本尚且可以忍耐的饑餓感,宛如被火星點燃的荒野,頓時蔓延爆發。他下意識去追逐鮮血,像小動物一樣在玄枵被鮮血染紅的唇上磨蹭。
這是一個主動的信号。
玄枵喉結滾動,身後如墨的陰影仿佛壓制不住般扭動擴大,祂們歡欣鼓舞地湊過來,纏繞住少年。
甯祐“嗯”了一聲,再沉迷吸玄枵也察覺不對了,他茫然地掙動一下,下一秒瞪大了眼睛:“等、等等……嗯……這是什麼?”
玄枵微笑起來:“是我哦。”
他簡直興奮得想……想什麼呢……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的心髒跳得簡直要爆炸——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是人類的話,這種感情應該是愛和歡喜。
甯祐的本能在瘋狂警報。
他被裹在墨色裡,黏膩細滑的黑影親密地與他相擁,祂們頂開他的唇,甜蜜地深入、再深入……然後被玄枵呵斥:“滾開。”
顯然那一塊領地屬于他,而且不要吓着他的小狗。他會教他,怎樣才算快樂,怎樣才能快樂。
但甯祐顯然已經被吓着了。
他沒有發現那些黑影正如潮汐般退卻,也沒有發現自己下意識呼喚了濯爾清的名字,手心的符文正在發亮,而玄枵的神情變得有些嫉妒。
那些黑影消失,一切仿佛恢複了平靜,他終于能夠活動。甯祐紅着臉喘着氣,看向那張熟悉的臉和墨色瞳孔,試探道:“濯、濯爾清?”
對方打量了他狼狽的樣子,那些黑影在他身上留下了紅痕,斑駁又難堪,他的唇也腫了,眼睛帶着朦胧的水汽,看着很可憐。
濯爾清知道自己應當憐惜地安慰他……
他卻聽見了自己帶着笑的聲音:“很可惜……不是哦。”
身下少年的身體驟然僵硬,臉色變得更可憐了。
“很餓吧。”他輕聲說,“很快就不會餓了。”
然後罔顧耳邊玄枵的罵聲,趁着甯祐還沒有反應過來,單手壓制住對方,俯下身——他在做這樣的事情時,竟能臉色自若,仿佛不是要去親吻另一張顫抖的唇。
甯祐隻感覺帶着血腥氣的唇在自己唇上磨蹭,濕潤的舌尖挑開他的唇齒,他覺得哪裡不一樣。
“乖一點,張開。”對方輕輕說,一隻手揉弄着他原本就發燙發紅的耳尖,甯祐不知為何覺得非常、非常癢,他低吟一聲,便被人抓住了空隙。
對方含住他的舌尖,糾纏深入。
甯祐有些喘不上氣,原本就被饑餓感弄得混沌一片的大腦,因為缺氧而運轉更緩慢……他不知道他們是在接吻,還是在進食……
他仰起頭,腦袋混沌間去看背光的男人,對方神色自若,伸手别起散落的耳發,周身鍍了一層柔和的光,仿若不沾塵埃的神明。
然後,對他微笑起來,露出占滿鮮血的舌尖——
有種近乎恐怖的錯位感,甯祐幾乎戰栗起來。
對方柔和地看着他,等待他:“右右。”
甯祐笨拙而可憐地追逐過去,卻忽然被對方用手擋住,恍惚間見對方神色變得惱怒。
對方伸手捧着他的腦袋,手指撬開唇齒,舌頭深而粗暴地吞食,口腔裡滿是血腥氣息,甯祐隻能從喉嚨裡發出顫抖的低喘。
怎麼突然又生氣了……
“呼吸。”玄枵退開些,手掌按在他後頸,安撫般與他額頭相抵,慢慢地等他從不住喘息到平靜下來。
兩個人的視線交錯。
甯祐看見對方眼裡的自己,看見尖細的紅色蛇瞳,看見周邊更濃重的墨色,逐漸暈染模糊——
“喂,右右,你更喜歡濯爾清還是我?”
……
玄枵等了一會,也沒有等到對方回答,低下頭才發現甯祐已經靠在他懷裡沉沉睡着了,嘴唇微微張開,眉頭不高興地蹙着。
玄枵伸手,原本想要戳醒對方,卻隻是碰了碰對方柔軟發紅的臉頰。
他終于忍不住失笑,歎了一口氣……他啊,他啊。
怎麼這種時候也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