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第一眼見周圍血腥一瞬間都默然,隻有南渡不以為意直接走到沈萬竹前,他手背一下掃過沈萬竹的睫毛,“你看你一副要哭的樣子。”
沈萬竹還沒扇他手,就聽見小滿似乎喊破喉嚨地喊:“你懂什麼!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人死透了就開始做樣子!”
周圍環境扭曲起來,雪花夾雜冰雹,地上屍體像鑽進去了一個個帶着身上的傷口沖着天低吼。
每個人五官擰在一處無比痛苦,完全與那一堆銅像重合。
南渡像是不耐煩,皺了皺眉頭道:“她失控了。”
張連民一時間語塞,半晌後道:“這一處原本是梵天的地盤,即便梵天死了黑風那一群是吃幹飯的嗎!”
小滿吼完這句話又咯咯咯笑起來,地上屍體一個個化成濃煙凝聚在白袍下,變成滿臉瘡口的鬼,狂風卷起地面房屋無差别砸向他們幾人。
在幾個人做出攻勢時,沈萬竹叮囑道:“留她一條命。”
古千鈞雙手合十,梵音繞身低沉渾厚的念經聲罩住‘小滿’,“洗去她的執念才能留住命,如若不能殺無赦。”
古千鈞說的不無道理,如果不能洗去戾氣,世間不能留住小滿這樣厲鬼作妖。
狂風化成手,一下抓走青藤,谷清音救人沒成一塊被扼住喉嚨,“那些仙官他們護不住子民就該死無葬身之地,你們也别想逃出這裡!你們就該像他們一樣痛苦才算還了債!”
青藤受不住直接被掐回原形,谷清音開始意識迷糊,古千鈞再加了一道力,“沈萬竹動手啊你要看他們死嗎!”
沈萬竹握緊長槍,腳一蹬,“大司穩住陣。”
梵音陣加上一層藍盾,南渡扔出歸藏扇護陣,小滿周身戾氣被壓進去幾寸,她開始掙紮加大力度,“我奈何不了你們還殺不了這兩個小仙官?”
張連民被風吸進去,沈萬竹先閃身過去一腳把張連民踹回南渡那兒,手上的明夷橫在胸前,“這裡沒有一個人是你該殺的。”
小滿哈哈笑起,尖銳的聲音大笑起來像要斷氣,“沈萬竹你最該懂我,你和計都城的人一樣在這些神啊仙的眼裡隻是墊腳石!你不該忘記你是怎麼被上天庭無情地抛棄封印冰牢幾百年你為何還要替他們說話!”
沈萬竹現在還留了幾分力去劈開抓青藤和谷清音的東西,他怕小滿會下死手,“我再說一遍他們不是你該殺的,什麼狗屁仙官我救他們隻是因為他們是我朋友,你能不能先放手?”
跟一個情緒失控的鬼講理就是對牛彈琴毫無意義,沈萬竹也是最煩這種大道理勸人情節,隻是看青藤和谷清音暈過去那要斷氣的樣他就怕萬一。
“救人?”小滿一下甩開那兩人,黑霧化成的雙手下一瞬全力掐住了沈萬竹,那張可怖的臉猛地靠近,透過一雙空洞眼窟窿,沈萬竹好像看到小滿那張童真的臉上全是淚,“你知道嗎,我眼睜睜看着他們被那些畜生虐殺,一便便地喊救命,喊老天爺救救他們的妻兒子女,我就躲在那裡,直到那些聲音埋在雪下,我看着一地屍塊連下葬他們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我跪在地上求神求仙,整整七天七夜沒有人救他們沒有人!沒有人!三百年,整整三百年都沒有一個人過問他們死活,一千四百三十二條人命對那些神仙來說連看一眼都不值!我不明白神為何不憐愛衆生!既如此我也不懼變成什麼妖魔鬼怪我也要把這條血債一五一十算在他們頭上!”
沈萬竹雖然被抓得臉充血但心髒卻感覺被橫着切了一塊,讓他覺得窒息,他太懂這種叫天天不來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我把他們千刀萬剮,奪仙格分散在紙人上,這是他們應該的。”小滿可憎的面目變回少女樣,兩雙眼往下留着血,“我隻是想救他們,明明我有個家……”
小滿哭得弓起腰,她緊閉上雙眼,梵音陣将她身上戾氣壓住。
沈萬竹手落在她肩上揪緊,“神不會不憐愛衆生,他們隻是換一種名字生活,生生世世無窮無盡,如果太痛苦就離開這裡。”
“計都城所有死去人的業力都已重量,你何必執着于此?”古千鈞放下手,“人一旦有了執念隻會萬劫不複。”
小滿倚着橋欄,她抓向自己的胸口,掏出一顆血淋淋的心髒,上面黑色血管還在跳動,胸口抓出的窟窿不斷往下流血,染紅了粉裙。
紅色長甲紮進去,那顆心髒在手心爆開瞬間周圍計都城頓時褪色變成荒涼的古城,陣陣涼風吹過她的劉海,小滿望着前方被黃沙埋沒的廢墟,“沈公子,我還能遇見他們嗎?”
沈萬竹蹲在她面前,柔聲道:“有我這個大神仙給你一路護送還有不遇到的道理?”
小滿像是聽到了心中的答案,身體化成數百隻紙鶴,飛過計都上空脫身成了一隻隻白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