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未晚錄音室裡。
蘇琪又翹了班跑她這來,一直在旁邊說話,嘴巴像機關槍一樣噼裡啪啦就沒關上過。
陸未晚幹脆停下手上的事情。
“诶,我說你這隔三差五翹班的,沒人舉報你啊?”
“誰敢?”
蘇琪這話底氣十足。
“你昨天說好多經濟公司找你簽約,你怎麼想的?”
陸未晚手指微曲,扣在桌面上,
“暫時沒有這種想法。”
“你傻啊,這事好事啊。”
蘇琪提醒她。
“你想,你現在兜裡有多少錢?”
“你雖然嫁給了秦魏,但是還是應該要自己多存點錢,這樣才會有底氣,誰知道未來會有什麼變數,隻有靠自己才靠得住…”
陸未晚輕扣桌面的手停了下來,仔細回想剛剛蘇琪說的話。
确實,她本來也沒有想過婚後就要靠着秦魏生活。
甚至是婚後的這段時間裡,家裡一些東西的添置都是她先斬後奏,搶着先買下的。
雖然不多,但是至少心裡要過得去一點。
“再說,”蘇琪接着給她分析,“你從那事過後,多少年沒問家裡要過錢了,憑你的性子,現在拉的下臉問你爸要錢嗎。”
“還有,雖然你前些年賺了些錢,但是你也看出來了,到這兩年你賺的錢都倒貼了,因為你這兩年接的高質量的商演已經越來越少了。”
“你數數你被搶了多少資源了?現在市場那麼吃香,你沒有經濟公司,孤零零一個人,會被那些團隊奪了香饽饽,不奇怪啊。”
蘇琪停頓一下,
“雖然說簽公司會有些條件束縛,但是等你有了錢和人氣,再加上你的家底,那到時候還不是一切都好說。”
陸未晚沉默一陣。
雖然蘇琪平時看上去咋咋呼呼,但是在某些關鍵時刻,她是一個挺有想法,會從各方面幫你分析問題。
有這樣一個朋友,就還挺安心的。
“我就是怕,以後寫歌也會受到束縛,越來越商業化。”
陸未晚糾結這一點。
“所以你就要好好挑選公司了,好點的公司至少會尊重你的意見。”蘇琪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快點發達起來,把我挖過去當你的經濟人。”
兩人說說笑笑的時候,有人敲門。
“誰會來你這兒啊?”
蘇琪眉頭皺起,跑去開門。
秦魏長身立在門外,眼皮輕斂,薄冷如雪的目光掠過蘇琪,看向後面的陸未晚。
目光捕捉到她之時,剛剛冰冷的眼眉終于柔和了一些。
“原來是秦少啊。”
蘇琪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自然是領會到自己不能再待在這兒,立馬拿起自己的包包,
“晚晚,我公司還有點事,先走了。”
等蘇琪走後,秦魏走到陸未晚身邊,微微垂首,揉了下她的頭發。
“餓了嗎?去吃飯?”
陸未晚搖搖頭。
“還差一點點,你可以等我一下嗎?”
她答應了秦魏今晚要跟他一起吃飯的,肯定不能拒絕。
“好。”
秦魏側身坐在她身邊的一張椅子上,雙腿交疊,眉目烏沉,隻專注地望着她。
約莫半個小時後。
陸未晚摘下耳機,伸了個懶腰。
“終于好了。”
她注意到秦魏的眼神,勾起手指拿起桌上的耳機,想要給秦魏戴上。
“給你聽聽我的新歌。”
秦魏很配合地俯下腦袋。
耳機裡傳來陸未晚辨識度很高的聲音,她這次改變了唱腔和風格。
第一段verse是一段低吟淺唱,過了就是一段rap ,相對于她以前的暴風吐詞,這段beat 舒緩了很多,聲線清冷,有些微啞,嗓音像是被低碾細細磨出,值得去細品。
秦魏聽得有些恍惚。
——
五年前的一個清晨。
日光像是被揉碎了塞在雲朵裡一般,熹微未明。
秦魏病房裡的自然光線有些微弱,陸未晚進來時給他開了燈。
秦魏的臉在冷白色燈光下隐隐透明,下颌緊繃,面容冷得不含一絲溫度。
陸未晚倒是習慣了他這幅冷冰冰的模樣,提着早餐走了進去。
“吃早飯了。”
“不吃。”
他的語氣很淡,顯得冷漠寡情。
陸未晚習慣了,直接無視他的拒絕,自顧自地走向病床,支起他的小桌闆,将早飯放在上面。
然後眼眉毫無波動。
“是自己吃還是要我喂?”
聽到這話,秦魏的神色難得地有了變化,下颚微擡,語氣充滿譏诮。
“你除了每天喊我睡覺吃飯,還會幹什麼?”
不知道陸未晚是沒有聽出他言語裡的諷刺還是故意裝傻,她非常地淡定地回答,
“還會唱歌。”
“那你唱一首。”
秦魏這樣說着,原本也沒想着陸未晚會當真。
誰知道她真的掏出手機打開事先錄好的伴奏,就開始唱了起來。
“山河揉碎春風,吹過千言萬語。
那時候你墜入山風,我墜入你…”
那時她的聲音幹幹淨淨,像溫柔的新月,懸在天上,無人敢亵渎。
她斂着睫毛,微微颔首,眼尾透着微粉,唱的很投入。
窗外一縷光落在她的肩頭,她清泠悅耳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飄蕩。
她的歌聲像是春風,輕輕一吹,他内心裡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浮雪碎冰,開始悄無聲息地消融。
而這個人,從那天起,也漸漸變成了他的一生癡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