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一個課間結束之前,她終于算出了答案。
看着草稿紙背面那個被圈出來的根号二,心裡油然升起一種成就感,解題過程中的煩躁情緒一掃而光,整個人都神清氣朗起來。
這就是她喜歡數學的原因。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解題容易上瘾,雖然過程有點痛苦,但是當算出來結果的那一刻,帶來的成就感真的很上頭。
吐了口氣,小幅度伸了個懶腰,把寫着步驟的草稿紙夾進資料裡,打算中午放學的時候再給徐恪。
現在每天中午不用去醫院,她都會跟齊霏在食堂吃飯,然後帶上作業和資料去閱覽室,寫半個小時,再午睡半個小時,醒來後還能不慌不忙地趕回教室上課。
于是這天中午放學,她照往常一樣,先和齊霏去食堂吃飯,再回教室,拿上筆和作業,順手把之前那本資料放到徐恪桌上,就準備去圖書館。
誰知剛走出門,就看見一個人等在外面。
午後的陽光正好,斜斜照進走廊裡,空氣中每一粒細小浮塵仿佛都清晰可見。
顧硯書就站在斑駁交錯的光影裡。
他姿态散漫地靠着牆,正在低頭擺弄手機,側面身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清瘦單薄,但不羸弱,額前碎發乖巧耷拉在濃密的劍眉之上,平添幾分安靜溫柔的氣息。
程安然第一次覺得自己言辭匮乏。
世界上那麼多形容詞,竟然找不出一個詞語能夠準确恰當地描述這幅畫面。
他猶如從漫畫裡走出來的清冷少年,讓人一眼驚豔,然後久久難以忘懷。
程安然抱着資料,腳下如同生根一般被瞬間定在原地。她心中生出一絲躊躇,不知該不該往前走。
顧硯書似乎已經察覺到這裡的動靜,掀起薄薄的眼皮望了過來。
看見是自己要找的人,那雙墨玉般的眸子微微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随即從容不迫地收起手機,擡腳走過來。
程安然一米六的個子在女生中不算矮,可他走過來後,眼前還是籠罩下一片陰影。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吃過飯了?”
程安然條件反應地點了下頭。
“這是要去哪兒?”他又問。
“上閱覽室自習。”
聽到這個答案,他略微遲疑了下,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莫名其妙問了一句:“那裡人好像有點多?”
人多怎麼了?
程安然在心裡默默反問,嘴上卻老實說:“我預約了小隔間,可以單獨自習。”
“那也行。”
顧硯書凝起的眉頭舒展開來,把手機往兜裡一揣,對程安然擡擡下巴,“走吧。”
“……什麼?”程安然被他這架勢弄懵了。
顧硯書本來已經走了兩步,聽見這話,腳步一頓,回過頭,探究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見她那雙清澈透亮的杏眸瞪圓了些,神情裡帶着些許茫然,唇角不禁勾了勾,好笑地看着她:“不走嗎?難不成下次考試,你還想被你們班鐘老師找去辦公室談心?”
想到前兩天社死的場面,程安然繃直嘴角,面無表情道:“當然不想。”
“那就走吧,去自習室。”顧硯書淡淡道,“給你補補課。”
“……”
程安然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到這個局面的。
即便當兩人已經一起坐在自習室裡,她整個人仍處于一種虛無缥缈的不真實感中。
……誰敢相信,他居然要幫她補課?
圖書館有自助打印機,顧硯書中途拐了彎兒,先去把下載在手機裡的試卷打印兩份,過了一會兒才推門進來。
“抱歉,前段時間一直在忙,昨天才閑了點。”
他把其中一張試卷遞給程安然,單手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順便解釋了之前沒去找她的原因。
程安然隻是沉默地點點頭,沒好意思接話。
本來就是她有求于人,而且前兩天她甚至還想裝作不記得這件事,随随便便糊弄過去,現在人家主動把錯攬在自己身上,她哪還有臉說沒事兩個字。
她眼睫輕輕一顫,微微低垂視線,看着剛打印好的試卷。
頭頂白熾燈的光線照射下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上隐約能看到盈盈水光,似乎是墨迹還沒幹透。
顧硯書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紅筆,白皙修長的手指轉着筆蓋輕輕一拔,語氣随意而自然道:“不出意外,接下來從現在到期中考試前我應該都沒什麼事,所以之後就不去你們班了。”
“每周一三五,差不多這個點,你直接來這裡就行。如果當天有特殊情況,我實在不能來,會提前在微信發消息。”
“……???”
程安然覺得這句話又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能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