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石造訪,客居偏隅。
裔祗夫人謊稱闌赤與少尊去了魔地極西的細柳之地,直至七日後,方才将将安排了客見。
屬實将那絲不喜展現的淋漓盡緻。
“夫人。”大殿上,闌赤拜過後,便瞧去了客首的座位。
來人頭縛布巾,素衣麻衫,落魄書生模樣。
此人如來自連石,那麼自她臨行前所背誦的,便隻一人能與之相配。
“守約師兄。”她雙手阖禮,躬身以敬。
于是成守約便面有滿意。
至少連石的規矩,她還守得。
“娃娃,來我身邊。”忽而,裔祗溫婉笑意地看向了她,素手輕輕落在長榻一角。
那是邀闌赤去尊位上座。
而這于連石,屬實最是壞了規矩。
可裔祗夫人之命,闌赤又不能不随。
然此時成守約的臉卻已然闆了起來……
“成仙師,這是魔地。”保章歪過腦袋,好意提醒,卻實則一臉乖戾笑意。
那笑大抵是在警告,如是可以,保章很想問上一句,他成守約哪裡來的膽子,敢在魔地尊主夫人面前擺起臉色來。
“闌赤。”可成守約終究還是叫住了她,亦在保章的警告下稍有收斂自己的逾矩,隻言談間還是說教,“裔祗夫人為長,你是否該知,少以長尊而立侍左右。”
闌赤聞言,不由得細細琢磨了一番,這規矩繁,她這混沌腦子可一時反應不得。
于是就這般又失神在了階上,便也叫人誤解她到底是在猶豫,亦或是無視了成守約的‘勸誡’。
而保章卻見此好時機,乘勢駁去,“成仙師或許又知,長尊者命,難違之,夫人相邀,赤尊拒絕,恐也不妥。”
成守約視線落去保章,那一雙赤紅枝角格外醒目。
這是上古血脈。
可成守約卻也僅是輕輕一笑。
“守約此行是為帶她前去阊阖山祭奠先輩,諸位又何須如此忌憚,連石,可不會害了她,你說是麼,闌赤?”
成守約幽幽說道,隻手做出相邀之姿,口中亦是相脅之态。
他似乎隻給了闌赤一個選擇,便是同他離開魔地,前去阊阖。
至此,裔祗徹底沉了面色。
她那一雙嫣紅長甲正‘嗒嗒’地敲在手邊椅背之上,隻頃刻間,一縷紅紗細霧便朝着成守約飄渺而去。
就像陷入夢中沉溺潭水,成守約毫無防備亦無可反抗的僵在了座上……
“夫人。”
突然,一個聲音叫回了陷入無盡憤怒的裔衹,輕易便推散了她的紅紗。
成守約亦大夢初醒般看着赫然出現在殿中的人,驚怒之下回神一掌拍案而起,朝着裔祗無所顧忌地出了手。
然不想下一瞬這腦袋便如洪鐘撞去,一股更為強悍的力量怒滔翻湧,逼得他狼狽跌回了椅中。
“少尊大人。”一旁的保章得意盡顯,轉頭再看成守約,面有寒意,譏諷說道。
“少尊大人莫怪,這連石的人,最是不懂規矩,當年不懂,現今看來,好似也沒有多大長進……”
當年闌赤本在魔地待得好好的,便是被那連石仙主成湯兒翹舌之下從魔地接走,最後落得了個識海破碎的結果。
許是自在慣了,那群循規蹈矩的修仙者來到魔地時,他打眼瞧去就不算順眼,大抵亦沒人會喜歡那個隻會木着臉,不說話都像是在教訓人的成湯兒。
但她,她至少比眼前這個蠢貨聰明得多。
“你連石仙主到了魔地,也未見得有你這般不敬,素聞連石以恪敬守規見長,怎得你,學不會?”裔祗在少尊退居一側後便開始發難。
當年成湯兒從她身邊帶走闌赤的這口氣,她到現在都還咽不下。
于是她走下階去,一手牽起似乎徹底陷入迷茫的闌赤來到殿中,“你既說我是長尊,可又該識得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