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詩,非是詞,隻是些雜七雜八的唠叨,竟是比在去阊阖的路上,又多了許多内容。
然……
“本尊何時說過,嫌棄不喜你?”
少尊微眸閃着不善,如果對面的人不是闌赤,當是要毛骨悚然了起來。
可對面的偏偏正是闌赤。
她得聞少尊所言,靈動雙眼忽而閃了閃,似乎心中也堅定了什麼信念。
于是便小心觑着他,而那一雙睫毛在夜燈下倒影着,像是落了小小蜘蛛,惹得人手癢似要去捉。
然她卻不知,正是這副狡猾的模樣,卻叫少尊心中微動。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闌赤,生動的似乎久望的畫人活靈活現。
所以那一瞬他竟是有些恍惚。
似乎從前那個殘碎的靈魂真的被拼湊了起來一樣。
可這也隻是假象,他知曉。
于是他冷笑一聲,走下階去,随手扯了那冊子在眼前擺弄。
幾十年,不過寥寥三五事,卻偏偏把自己‘不喜’她這事書的如此磨叽。
他擰着眉撇頭看去闌赤,不由問道,“本尊不過少有埋怨,你怎的如此心胸狹隘,記了少說百十字。”
闌赤對他的抱怨有些錯愕,說不得是心虛還是膽寒,小小撤了兩步,正好踩去了昏在地上的書冥。
好在少尊埋怨歸埋怨,到底沒叫她在眼前跌倒丢臉。
“我,我也不知,我大抵是……是……”闌赤狀似在腦子裡思來想去,可卻又時時瞥着少尊臉色,擺明了就是沒話找話。
說實在的,她怎會知自己是在何情景下書了這麼一段話,昨日瞧見這記錄時,除了震撼,第一時自腦袋裡冒出來的念頭便是不信。
可看那書劃字迹,又确實是自己,更遑論這東西沒得價值,誰人會冒充來記載這般‘無聊’的東西?
所以她笃信這定是真的,可心中卻又有個聲音,似乎不希望這是真的。
于是她這才糾結了一日一夜,一面不信,一面又記不得真相,就這樣,才躲到了洞府門口去。
“哎——?!你做什麼?”闌赤見他要丢了那書冊,這才回了神,忙攀上了他手臂阻攔着。
“怎的,書的有錯,本尊不能抹去?難道任由你這混沌腦袋,将來記不清辨不明,無端給本尊造了謠?”
“不不不,當然不。”闌赤哪敢應了這話,簡直天大的黑鍋。
“哦?”少尊舉起那書冊,點名道姓,“你言說要告知你那位四方師兄,提點你不見本尊,是假?”
“嗯嗯嗯。”闌赤當下自然不認,乖巧應到,“假的假的。”
少尊得聞這承諾輕挑眉梢,算是堪堪滿意,可轉頭瞥見她那過于堅定的神情,又忽而沉默了下去。
于是闌赤便第一次在那張慣常臭着的臉上看到那了一雙溫柔眼,竟是險些叫人溺斃其中。
“……如若阊阖外,你我離散,你回了桑野呢。”
他聲音飄渺的像是自遠古而來,空空蕩蕩,叫人軟了心腸,也叫闌赤心底一輕,像是跌落雲端,下墜無限。
這算是質問麼?
但大抵又不會這般溫柔。
于是闌赤平靜下來後,思量許久,才幽幽道。
“如若阊阖外離散……”她會回到桑地,經年後再也記不得過往,信去了那書冊所載,也會叮囑了四方師兄,從此他二人大抵是不能再見了。
想到此,闌赤心中多了一分惆怅。
隻她也說不得到底在惆怅些什麼,卻又在少尊要起手抹去那字迹時,還是下意識攔了下來。
“我書上自己錯怪了阿厘就是,何苦抹掉呢。”
闌赤的笑映在少尊眼底,他便也依言松了那手。
他想,這倒也算是個不錯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