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倉滿厲府的宅子幾年前來了主仆一家,大老爺是位少年郎,領着個小妹妹。
說來這一家素來神秘,倒也确實富貴,誰人都不知底細,卻闊綽出手。
“這便是那曆家的主人?聽說,是姓沈。”
“正是正是,這身衣裳我昨兒瞧着他那位周到的管家親自取的。”
“那娃娃真是漂亮了,比畫上的還要喜慶。”
“這位少年也是出衆,怎的從前未得見。”
“哎~這話說的,貴人哪個不是這樣兒。”
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八方傳來,久兒提着自己的小馬燈籠很是得意。
“你且莫要總記着攀比。”少尊見不得她那得意模樣。
“那不一樣。”久兒扭了頭,這會兒長街燈宴,厚雪素裹,“我有哥哥,獨一無二。”
少尊扶着她的小腦袋硬是給掰了回去,“看你的花燈去。”
然久兒卻仍舊寸步不離,非要扯着哥哥的手。
“看花燈,要同哥哥一起看花燈。”
少尊失笑,“花燈年年有,到底哪裡就看得新鮮了?”
久兒頭也沒回,執着的扯着他悶頭就是朝着前闖。
“同哥哥一起看,年年都是新鮮,去年的,是和去年的哥哥,今年的,是和今年的哥哥。”
“哥哥不還是哥哥?新的舊的,還不一樣?”
“自然不一樣。”久兒像是一頭拉車的小蠻牛,這會兒回頭瞧着他說道,“久兒都有在長大,哥哥也也一定在長大。”
少尊視線就此落去兩人交疊的手上,笑意間喃喃。
“好,那我便陪你長大……”
久兒忽而站定在前,昂着下巴,晶亮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
這次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哥哥當然要陪久兒長大!久兒要陪哥哥變老~”
那一年,七歲的曆久兒無比堅信向自己許下諾言的人……
——————
大凡境
遙努去往無通所屬大凡境,是奉兄長之命,除精天下藥理通慈濟之醫,亦背負巡視大凡境異況之職。
隻百十年來他也未見得何種異況,不過近日,他倒是發覺這凡境似乎水患多了。
“遙努?你怎得出現在此?”
岩堂山洞府外走來一人略有狼狽,發上一支枯枝爛葉簪去,見到遙努,意外卻也無暇顧及。
“自是特來尋你。”遙努擺明很是嫌棄他這副邋遢樣子,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一番,搖了搖頭,“兄長最是周全,你且不會見去他,也多是這模樣?”
九夷聞言倒是展臂瞧了自己個周全,可這會兒倒是也無心去擠兌遙努。
于是連連擺手,“你莫要扯去這些,玩鬧我這自是不能奉陪了,你且磨嘴皮子,就去尋了西海婦。”
“站住!”遙努一把扯住了九夷,對他敷衍态度屬實不忿,“我自不是來找茬的,有事要說。”
“啊?遙努你有事找我?哈!天大的笑話。”九夷倒是來了興緻,抄起袖子在前一副悉聽的模樣。
這一番看的遙努咬牙切齒,然則這會兒他也不想去逞嘴。
“艮良、丹方諸地是否水患比往年多了?”
這一問,直把九夷問的正了神色,“你也察覺了?”
“竟是真的?怎的不彙報兄長!?”
九夷一臉苦色,“報了報了,怎會不報?我這兒毀了農田,那海邊的人聚之地也要重尋了,屬實離不得人,便求了西海婦回了無通,可前日子師兄又不在了無通,我等也不知如何了。”
遙努一聽不由眉頭皺得更緊,“不對,是兄長罵了我出無通來,怎的又不在呢……?”
九夷一聲歎息,“你來的正好,不如再去尋了師兄,這日子你也瞧了,境況如何你熟悉,不用我再多言。”
他拂下遙努的手,“速去速回,這一遭,我總覺着不對……”
水患絕無遍地叢生之理,恐怕,無通澤,有異……
——————
鄲叱境
浪濤陰雲下,傾盆落雨擊于礁石,保章踏水奔至魚星身畔。
“我們尋水至此,這裡人迹絕無,是否便是這翻浪鬧的驟雨連連?”
他衣袖遮去魚星額前,卻被她一把推開。
半月前,他本還與魚星喜自修堰之術造福衆生,可那堰本是應以急雨突生,卻不想這暴雨,竟是連綿而至……
“不會……不該如此……”魚星仰頭瞧去那天,半分星都不得見,喃喃間搖頭。
忽而她又定睛看向了那水,便回頭對保章說道,“保章,我要你護我入水!”
保章也看去那洪濤之下,這水中毫無生機,“魚星,崂觀大人曾言,我諸地所屬理凡境,本是通天。”
所以凡境有人可得仙道,如連石弟子,而大凡諸境,亦是勾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