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歸途
“小侯爺——!”随侍匆匆來報,面有惶然。
“做什麼這般無狀!”林相藥離京後脾氣不定,這會兒正一臉煞氣。
“小侯爺,夫人……夫人棺椁有恙,您快去瞧瞧吧!”
林相藥一愣,眉眼驚懼,登時跳了馬去,慌忙跑向棺椁。
然則他怎的都未想到,那本已香消玉殒之人,此時正紅潤面色茫然瞧去自己。
“绮思……?”林相藥不可置信般。
“相藥?”羅绮思來回看着,不知周圍的人為何都那般驚慌可怕地瞧着自己,“相藥,好冷。”
林相藥聞言這才意識到為保屍身不腐,棺椁之下一直藏有寒冰,于是他一時也聽不得身邊侍從勸阻,隻抱了羅绮思在懷。
“相藥,我們在何處?我這是怎了?”她看到自己被從棺椁中抱出,“我不是……在後院作畫?”
林相藥亦困惑,試探問去,“绮思你……可知故梨園一事?”
“故梨園……故梨園……”羅绮思恍然,“對,我收到了衣羽的書信,邀我故梨園一遊!可……後面呢?”
林相藥盯着羅绮思,腦中思緒萬千,前日他已收到京中傳信,壽誕一事早已獲知,想到此,他驟然轉頭望去安昭方向,腦中頓有雷鳴震撼。
“虹衣羽——?”
林相藥立時馬鞭一甩,大呵道。
“備馬——!”
“相藥你?”羅绮思還不及問去,便被打馬而來的林相藥一把帶去了身前。
“绮思,随我速速返京,虹衣羽她出事了——”
[虹衣羽,如真是我所想,你便是以绮思生逼了我離去安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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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甯殿
“陛下。”杜離州頹然面色,他從未想過,一切竟是落得這般結局。
“陛下,‘風林川’已死,請陛下,看在衣羽的決然,放他去罷……”
皇帝看着那自林相藥匆匆飛鴿而來的書信,心中亦不無震撼。
“他現在何處。”
杜離州深吸一口氣去,“他就被衣羽安置在宅院,此時已得知了一切,無甚生機模樣。”
虹衣羽頂替風林川受斬首之刑,此時已然屍骨無存,風林川就此不言不語,不吃不喝,想來也撐不了幾天。
皇帝久久看去跪拜在地的杜離州,他與杜離州叔侄之實,可卻無幾多年歲差異。
“離州啊,你說,朕錯了麼……?”那個姑娘如此決然,她便是早有此決斷,“朕,失了她一諾。”
十七封戰報仍封藏于庫,先帝罪己诏更是不能。
杜離州阖去眼,叩拜在地,“陛下,無錯,大祝皇朝,不能失了天威。”
“唉……”皇帝歎去,這二十三年的恩怨,終該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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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林川。”杜離州看去那已然滿目蒼老的人,短短幾日蒼白頭發,二十三年前是如此,而今,亦是如此。
這世間,或許終究有不得天庇佑的人。
“這份先帝罪己诏書,是陛下親寫。”他将那錦緞書卷交予曆風林,“今次你看過之後,需牢記于心,此後我當收回此書,焚毀世間。”
收到這份罪己诏時,杜離州心中大恸,皇帝步至此地,已是世間難得。
而這份難得,是虹衣羽以命交換。
“衣羽屍骨無存,你我,皆看罷吧……”杜離州想着那個肆意的少女,如果未有過這一切,她此時當該如何?
“風林川,衣羽為你求得結果,為你甘心赴死,你且……”‘珍惜’二字杜離州屬實說不出口,這世間,最能叫曆風林放罷仇怨的人,已然離去。
“離開安昭,天地之大,陛下已不再追究,‘曆風林’已死,風林川亦死,從此,你便隻是你了……”
說罷,杜離州就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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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相藥快馬加鞭,可返回安昭時,他亦知一切已晚。
“我們權當,看過一位朋友罷。”他牽住羅绮思的手,城門便在眼前,可他未有再踏入皇都。
他與绮思去了曾與虹衣羽約定相叙的那湖畔小築。
故梨園那日前,他們本相約煮酒烹茶。
隻現今都成了遺憾……
“相藥?”羅绮思忽而扯住林相藥的手,“你看那處……可是有個人在?”
林相藥順着她的視線而去,小築外有一荒草間巨石上,正躺着一個人。
二人以為有人遇難,匆忙趕去,卻不想……
“衣羽?”羅绮思松了林相藥的手撲上前,“真的是衣羽,她還活着!”
林相藥一愣怔,随即震驚之餘,滿是慶幸。
“活着……活着!”他笑聲漸溢,卻眼中蒙了淚去,“太好了,虹衣羽,你還活着——”
杜府
“真的是衣羽。”
杜離州瞧去那榻上的人,不由感歎着,卻仍眉頭不展。
一旁的林相藥自知為何。
如是風林川,虹衣羽,皆活了下來,那麼斬刑台上人頭落地,屍骨無存的人,又是誰……?
“杜大人,這恐怕,隻有等衣羽醒來,才能知曉了……”林相藥看去虹衣羽。
杜離州亦看去她,沉吟間又道,“想來還有一人需知曉這消息,不能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