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卧室昏沉一片,尹岑穿着睡衣搖搖晃晃走出來,她閉着眼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一遍,雙臂舉至頭頂,發出長長的一串啊~~~四個聲調。
她慵懶地睜開一隻眼,赫然發現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黑影,舒爽的表情瞬間定格在臉上,表情定住,慢慢清醒——薄聿川回來了。
男人淡淡地瞥她一眼,伸手扣襯衫上的紐扣,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存在感很強,讓人無法忽視。
尹岑默默轉身回房,拿過手機一看,微信第一條信息是慈善晚會的會長發來的電子捐贈證書,和一段長長的感謝語。
懵。
她仔細看了看感謝語,連五千萬捐贈款都是她的名義拍下捐贈,薄聿川像晚上不存在一樣。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剛結婚時,所有報道都說富甲一方的薄氏集團與南城尹家聯姻,可搜遍全網,關于薄氏掌門人的照片很少,隻有一些必要上市公司提供的形象照,花邊新聞上隻有模糊不清的背影,很難能找到他的生活照,作為一個集團領頭人,他低調地令人匪夷所思。
後來薄聿川曾經以她的名義,在港城拍下價值三億多的祖母綠寶石,一時震驚四座。
大衆一直以為尹岑嬌奢慣養,一畢業就嫁給薄聿川做富太太,實打實的好命女。
那時媒體還不知道,薄聿川一開始要娶的并非是她。
薄尹兩家有多年聯姻曆史,從上一輩就已經開始了,這一輩很多人不太願意遵循死闆的老規矩,雖說是娃娃親,毀約的不在少數。
薄聿川本身和尹家并沒有婚約,作為薄氏當之無愧的繼承人,他手段狠厲,心思深沉,并不如表面一樣清隽斯文,比他有資曆的老人都懼怕他幾分。
他有百分之百的選擇權。
恐怕他雷厲風行,鐵血手腕,單單沒想到,尹家的聯姻對象換成了尹岑,而不是一開始的尹南星。
薄家的二夫人顧韻從中作梗,用手段讓薄家老一輩硬生生換了聯姻對象,尹家幾輩人當中,最起碼有近十多個女孩可選擇,顧韻偏偏看中的是半路被找回來的親女尹岑。
尹岑大概能理解薄聿川的心情,其他人還能在對方家族裡挑選适合自己的對象,他是直接指定必須選她,直接斷了他在人生大事上的選擇權。
更何況,他一開始喜歡的是尹南星,結婚一個月後,他選擇遠赴重洋,從此兩人就沒聯絡過。
尹岑看了眼時間,趕緊起床洗漱,洗手間門口撞上薄聿川。
他撫平左胸口被撞皺的襯衫,神色依舊冰冷,尹岑内心默默翻個白眼,繞開他走向洗手間。
薄聿川靜靜看着她走過去,随着嘭地一聲,傳來洗手間的拉門合上的聲音,他默然轉回頭,一張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Alliance高層重組,川域資本下派财務總監入駐公司,尹岑手中的股權已經被賣出,她這個創始人沒有話語權了,完全成為擺設。
資本入場,一切都變味了。
她能否按照自己的喜好,再去随心所欲地設計自己喜歡的作品都說不定了。
如果她不願意接受商業化的模式,那就隻剩下退出一條路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品牌易主,内心開始滴血。
她高中就來到北城生活,尹家對她這個半路找回來的女兒不算親密,畢竟在此之前,他們沒有在一起生活過。
這麼多年,她很想證明自己,一直努力學習,不斷地投稿,設計,利用一切資源參加珠寶展,接近高級珠寶設計師。
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在父母面前擡起頭,她想要告訴他們,你們的親生女兒不落于人後,一點都不差,可她似乎還沒等到那一天。
尹世衡和岑秋月的目光永遠集中在尹南星身上,尹岑從小沒有得到過來自父母的愛,長大後來到父母身邊,仍然得不到他們的愛。
後來她慢慢放棄了,學會自力更生。
聽說聞名全球的珠寶收藏家威爾森夫人将會莅臨國内考察,除了工作之外,她會挑選優質的設計團隊打造國風珠寶,她手中有大量珍貴遺珠,是個資深的珠寶鑒定專家。
如果她選中Alliance的設計團隊,這将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尹岑會努力争取這次機會,能否有翻身的機會,就看這一戰了,可是她找不到突破口,畢竟這種級别的人太難見了,沒有人引薦的話,恐怕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一遍思索着該如果找到合适的中間人,一邊走進公司。
另外一邊。
薄氏集團的大樓頂部,偌大的會議室内靜悄悄的。
薄氏新任掌門人憑借出色的能力拿下北歐幾個國家的重點項目,加之尹家的助力,一切水到渠成,圓滿完成任務,回國就任。
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薄聿川飒然而入。
他長着一雙狹長的鳳眼,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有幾分壓迫感。今天他依舊是正裝,整齊的襯衫,一絲不苟,走路幹淨利索,如同他做事一樣,毫不拖泥帶水。
年輕,矜貴。這個男人身上所有的神秘色彩,都在這個時候被悄悄窺探,當然有人不服,那就是顧氏元老級别的趙馳。
會議還沒開始,趙馳便姗姗來遲。
薄聿川坐在中央,完全像無視側邊幾個空位,直接開始就職會議,衆人大氣不敢出,一律靜坐,齊刷刷看着他。
會議快要進行尾聲,大門忽然被推開。
“薄總,這是等不及走馬上任了,人還沒到齊就要開席了?”
來人是趙馳,顧韻的親信,他身後跟着幾個高管,全部是顧韻的娘家人。
顧家幾次三番想要把薄聿川推下繼承人的位置,聯合外界資本幾欲擠進核心圈層,把薄家第一批元老換掉,終究沒能如願。
這次塵埃落定,這群害群之馬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薄聿川座椅轉了半圈,撩起眼皮,“趙叔這是?”
“我怕是老咯,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薄聿川挂上一絲笑容,笑意未達眼底,“我以為您收到通知了。”
趙馳一愣,“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