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懷安身着一襲布衣短打,衣服不少處都打着大塊的補丁,似乎日子過得是十分貧寒。
但慕雲筝總覺得,有什麼違和之處。
沈紅拂向前一步,拱手道:“柳村長,我們不小心在竹林中迷了路,無意闖進來,想向您問問該如何出去。”
“這樣啊。”
柳懷安從頭到腳将兩人打量一番,而後勾起一個笑:“我柳家村民風淳樸,素來熱情好客。我看這天色已晚,深林的夜路可不好走。二位若是迷路,不如先進寒舍住上一晚,明日在走也不遲啊!”
慕雲筝颔首微笑:“那便多謝柳村長一番心意了。”
“哪裡哪裡,隻要你們不嫌棄我這地方小,招待不周便好。”柳懷安擺擺手,将她們領入堂屋。
方跨過門檻,入眼便是滿目破敗。堂屋雖寬敞,卻隻有零星幾件陳設,牆角處結滿了蛛網,因着土牆有不少破洞,甚至能感受到一陣陣的冷風。
慕雲筝打量着周圍,隻見一個紮着頭巾的婦人端着一鍋熱食,掀開草簾走出。
柳懷安咧嘴一笑:“這是内人,趙氏。”
慕雲筝和沈紅拂點頭示意。
趙氏一邊布菜,一邊沖她們笑道:“二位姑娘旅途跋涉一定餓了,若想吃便多吃些。”
“我們路上吃過了,現下還…”沈紅拂擺擺手,方想拒絕卻被慕雲筝打斷。
慕雲筝看着鍋中晶亮的油水和肥膩的豬蹄,柔柔笑道:“那便多謝村長和夫人的美意了。”
*
慕雲筝躺在一垛厚厚的茅草堆疊而成的床榻上,看着正在滴水的頂棚,感到有些昏沉。
沈紅拂睡在她身旁,也有些神志渾沌,此刻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說話來保持清醒。
“入口時我便知,這蒙汗藥劑量下得可是不輕,”沈紅拂看向她,很是不解,“你明知事出反常,又為何要故意中計?”
慕雲筝卻沒回答她這個問題,溫聲道:“紅拂,有帶銀針嗎?”
沈紅拂雖是奇怪,但也将平日備着針灸之用的針匣遞過去:“為何問這個?”
慕雲筝掏出一根銀針,眼睛眨也不眨便往食指一紮,疼痛瞬間從指尖蔓延至全身。
她不禁痛呼出聲,可身上痛了,腦子便清醒了。
在沈紅拂震驚目光下,她揚起一抹淺笑:“當時那個情況,如果我們一直拒絕,恐怕也會引起他們警覺。何況有紅拂姑娘在,我不信他們能拿我們怎麼樣。”
沈紅拂聽完笑得得意,朱唇勾起:“那倒也是啦。”
四周安靜非常,隻能聽見屋外的蟬鳴與蛙叫。
可忽然,沈紅拂臉色一變。
自小習武的沈紅拂五感靈敏,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忙将手指置于唇中:“噓,有人來了。”
慕雲筝同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布鞋和地闆摩擦的聲音愈來愈近,依稀聽得一男一女正在對話。
“相公,你是怎麼看出她們不是迷路旅客的?”是趙氏的聲音,不複方才用膳時的怯懦。
“哼,那穿着白色衣裳的女的,雖是衣着樸素,但舉手投足便不似普通人,倒像是自小受過禮儀教育的貴女。那紅衣的更不必說,面帶兇煞,還佩着刀,一看就身手不凡。”柳懷安語氣帶着幾分自得。
“這兩人一定是來鬧事的!瞧他們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真當我傻的,我呸!”似是越說越氣憤,柳懷安唾了一口。
沈紅拂不自覺蹙起了眉,有些惡心欲嘔。
“還是相公聰明。可…這兩人敢單槍匹馬便找上門來,現下又這麼容易上鈎了,不會是留有後手吧?”
腳步聲在門前停住,隻聽柳懷安冷笑一聲。
“那是自然,我和夫人想到一塊去了。”話音落下,傳來女人嬌俏的笑聲。
慕雲筝眸光微顫,心道不好。
在她視線所不能及之處,一支竹竿捅破糊在木窗上的紙,一縷白煙從外吹入,逐漸彌漫全屋。
沈紅拂鼻尖輕嗅,暗罵柳懷安這般狡猾,因着不放心還準備了迷香。
可此時說話會暴露二人醒着,沈紅拂隻能用衣袖捂住慕雲筝和自己的口鼻,但為時已晚。
慕雲筝隻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眼皮越發沉重,最後意識墜入無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