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筝一進鳳儀宮，便感受到坐在殿中寶座上的李青棠平靜面容下隐忍着的不悅。

在殿外候着時便聽春月說，一下朝回來，李青棠便摔了好幾個珍愛的文玩，許是政務上的事惹她生氣，讓她小心着些。

故行完禮後，慕雲筝就本分地坐在一旁書案上看着昨日李青棠未批的奏本。

直到一個青衣宮女端着承盤，将馬蹄糕放到李青棠面前後，方想彎着身退下——

卻見李青棠剛咽下一小口馬蹄糕後，便用力地将它碾碎扔到地上，柳眉倒豎道：“還夾生着便送過來，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說完她猶嫌不夠，将梨木小幾上放着的糕點掀倒在地，青花盤和琉璃盞摔落，隻瞬間便碎成了數塊碎片。

“都是一群廢物！”李青棠瞪視着那宮女，怒不可遏。

一直盤旋在鳳儀宮衆人心中的黑雲，終于還是卷起了驟雨。

那宮女第一次入殿伺候，何曾見過這等場面，哆嗦着跪下哽咽叩首道：“娘娘，奴婢也不知為何如此啊！求您饒奴婢一命吧！”

慕雲筝不禁蹙眉，起身走到那宮女旁沖李青棠福身道：“娘娘，說到底這件事還是尚食局的疏漏，消消氣。”

說完，瞧見李青棠面色稍緩，慕雲筝對宮女輕聲道：“先下去吧。”

宮女投以她一個感激的目光，便快步躬身離開殿内。

慕雲筝走到李青棠身邊，用絲帕裹着手，将碎片一一拾起放在承盤上。

李青棠将這些看在眼裡，歎了一口氣：“你又何必做這種事。”

慕雲筝微笑：“娘娘素來寬和禦下，若不是有心事，又怎會像剛剛那樣。”

“而娘娘是早朝回來後，才心中郁悶，所以與其讓宮人這個時候來打掃，打擾臣與娘娘交談，不如臣自己來。”

李青棠聞言失笑出聲：“你倒是善于察言觀色。”

慕雲筝走到李青棠身後，替她按了按肩膀，溫柔道：“娘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青棠垂眸，拿起她身前的一張奏本，遞給慕雲筝：“你看了便知。”

慕雲筝心領神會，将奏本展開，喃喃将其上内容念出聲：“汴州水患日漸嚴重，洪水浸注作物，淹沒房屋，現如今城内餓殍遍野，死傷者不計其數…”

慕雲筝被奏本上描述的悲慘景象驚得心下一痛，看向李青棠。

李青棠鳳眸微斂，眉心微颦：“汴州水患持續已久，已下發數筆赈災款，派去數個欽差大臣，卻遲遲沒有好轉，不僅如此…甚至沒有一個活着回來的。”

“昨日這張奏本呈上來後，本宮本不覺得有什麼異常，直到今日早朝，以太子太師為首的一批官員請奏派從未有治水經驗的趙扶蓁去汴州。”

李青棠原本平複下去的心情此刻再次被勾起，語調不忿。

慕雲筝攥緊手中奏本：“娘娘的意思是…”

李青棠冷笑一聲：“本宮着人去調查了一番汴州知州的底細，你猜怎麼着？”

“現任汴州知州，正是太子太師陳鴻所舉薦，他們這番聯起手來，不顧蒼生苦楚，江山動亂，隻為奪權，本宮怎能讓他們如意！”李青棠目視前方，眸中染上些許狠意。

慕雲筝提起一口氣，眸瞳震顫：“前段時日，朝中太子黨還支離破碎，如今這麼快便…死灰複燃了。”

李青棠右手緊抓依靠着的引枕，阖上眼簾：“這便是本宮最生氣之處了。不過，他們的意圖十分明顯，無外乎是想将治理水患的功勞獨攬了去。”

慕雲筝思忖片刻，接上李青棠的話：“太子便是吃定了娘娘不會在水患的問題上阻撓他，才敢這麼大膽的行動。”

李青棠輕笑：“成玉顔那個女人，太了解本宮了。”

“那娘娘打算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