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是吊在房梁上的,但是這會離他很近,就像是吊死在床頭一樣。
燕涼輕輕把煙兒挪開了,煙兒睡姿不太踏實,壓了半邊在他身上,把他半邊身子壓麻了。
隻是這一動煙兒就不樂意了,在夢裡蹙起眉低低咕咕一些話,燕涼聽不太清,隻能隐約聽到幾個字眼。
“……工作……不陪我……”
“長大了就要丢掉我……”
燕涼小聲哄他:“沒丢掉你,乖。”他哄孩子似的輕拍他,總算讓人安靜了下來。
鬼新娘不知道在那看多久了。
燕涼輕聲開口:“你再看也看不出什麼的。”
鬼新娘拉扯着嗓子想笑,被燕涼的下一句話又堵了回去。
“小點聲,他還在睡呢。”
它嗓音沙啞:“你們長久不了的,禍患已經來了。”
燕涼:“生同衾,死共穴。足夠了。”
鬼新娘:“你未免太自私了。”
燕涼心思百轉千回,存疑更多,面上卻很冷靜:“你們不也是一樣。”
未等人言語,他接着問:“你後悔嗎?”
“後悔……哈哈哈,我從來不後悔。”
凄厲的聲音好似破風箱在拉響,又夾藏了幾個音符的悲戚,最後越來越弱,隻剩下夜晚的風聲在紅光裡纏綿。
鬼新娘消失了。
燕涼拿開扣在煙兒耳朵上的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一動煙兒也動,拼命往他懷裡鑽,最後兩個人成了樹懶抱樹。
煙兒是樹懶,燕涼是樹。
你說平常看着還挺有逼格的人睡相怎麼就那麼差呢?
燕涼撇去心裡的吐槽,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村規,新人新婚前一晚不能相見,婚禮上不能死人……
都和婚禮有關。
燕涼回想那場婚禮的細節。
每一個步驟都井然有序,沒出半點差池。
連鬼新娘都是在婚禮結束後殺人。
燕涼思緒忽的一通。
這是個至關重要的提示。
婚禮、婚禮……總是與婚禮牽扯,那是不是說明,村規之一是――要遵守結婚禮儀。
沒錯了。
至于鬼新娘給他提示的原因……
它和人頭對他們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樣。
燕涼先放下了這個疑問,開始梳理陳家的事。
在此之前,他搞錯了一點。
人頭并不是陳建雲,鬼新娘才是。
人頭是那位心上人。
重新回到當年那件事情上。
陳建雲和那位姑娘被村裡的人抓了回去,在要進行洞房之前,陳建雲找到了姑娘,并和她交換了身份,換成陳建雲僞裝成新娘。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人頭那麼憤恨自己的爹,因為她是那姑娘,她的爹為了錢賣了她。
如果人頭是陳建雲的話,他的爹雖然早死,但能供他上學也看得出來他爹對他不錯,再怎樣也不至于說出“天下的爹沒幾個好東西”這種話。
隻是燕涼想不明白,為什麼陳建雲要和那姑娘互換身份。畢竟到了最後,不僅是他自己敗露被剝皮,那姑娘也沒個好下場。
為什麼兩個人都死了?
燕涼隐隐約約預感,這是他們通關的關鍵。
最後一個問題。
任務背景的含義。
他們一直陷在“預言”這個思維定勢上,因為照當下情況來看,他們身處在了“過去”。
可是相反,任務背景為什麼不會是過去?
所有人都已經死了,他們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在重演……
燕涼放空自己。
他一定還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煙兒翻了個身,背抵着他胸膛。
燕涼神經一松。
“睡得這麼不安分……”
那種道不明的熟悉感總是在再次相遇中愈發清晰。
總而言之,不會讓他反感。
不知怎麼想起了當時祭祖時村長和他說的話,給他們兩個準備了一個合葬用的棺材。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用得到。
燕涼想着,困意也慢慢上來了。
他閉上眼,一隻手搭在了煙兒的腰腹上。
窗外,燈籠還搖曳着紅光。
……
等等,棺材?
燕涼突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