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燕涼看着身旁睡得正熟的西諾，起身的動作不自覺放輕了。他穿起事先準備的便服，點燃了一盞小巧的煤油燈。

微光如螢火穿梭在漆黑的夜中。

西諾睜開眼，目光落在那尚有餘溫的被枕處，他眸中悲喜難辨，像是沉在死水裡的星子。

難起波瀾。

與這裡相隔甚遠的另一個房間中，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室内唯一的光源隻有桌上的琉璃盞。

燕涼進來的時候受到了不少目光的洗禮。

大家都想知道和npc處在一起的玩家還有沒有命活着。

燕涼神色淡淡，對他們的視線恍若未覺，他靠在牆邊融入到黑暗裡，聽着旁邊小聲而嘈雜的議論聲，未置一詞。

隻有譚照元問起分組時他說了句“沒問題。”

因這小孩最開始在大廳的表現，譚照元以為是個機靈且好相與的。

但據他接下來的觀察，燕涼和這個評價半點不沾邊。

冷漠且沉靜，雖然年輕，但不可小觑。

譚照元莫名對他怵得慌。

“女玩家那邊有六個，她們目前住在一樓的女仆休息室中，因為是大通鋪，出來容易惹上麻煩，所以今晚先留在那裡靜觀其變。”

“一隊抽查一樓，目前還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盡量在十二點之前到這裡集合。另外就是，千萬千萬小心不要吵醒其他人。”

那老頭管家雖然隻是叫他們不要太吵鬧，可在副本中npc任何一句話都值得斟酌，譚照元認為應該重視，小心為上。

“聽懂了嗎？現在開始行動——”

煤油燈再次點燃。

燕涼是第三隊，搜查三樓，同他一起的是項知河還有長發男孟行。

“真是榮幸能和兩個好看的小朋友分到一組。”孟行是個話痨子，就算壓低聲音說話有些困難，他的嘴依舊在喋喋不休。

即便沒人理他。

孟行：“富貴發财，你們兩名字還真有意思。兩個小朋友真是從農村來的嗎？這身氣質比我見過的少爺小姐都好……”

燕涼忽然舉起手，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孟行立刻閉嘴。

他們來到了一個雜貨室前。

三樓不住人，每個房間都是宮殿主人專門設計的娛樂場所，白天都開放，但到了晚上隻有少部分房間沒上鎖。

這個雜貨間是他們第一個目标。

輕微的齒輪轉動聲後，煤油燈的光漏進了封閉的黑暗中。

燈盞擱置在了一處櫃子上，燕涼看到了這處空間大緻的模樣。

比起給他所安排的客房，這個雜貨間小了不少，四處都堆着木箱子，他們三個大男人一進來就顯得空間逼仄。

裡面很幹淨，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塵不染，仆人們應該常常會來打掃，說明裡面的東西常常被用到。

空氣裡漂浮着木闆潮濕的腐朽氣，燕涼打開就近的一個箱子，裡面的所有東西排列得滿滿當當。

“鞋子？”孟行低呼一聲。

箱子中赫然是一雙雙雪白嶄新的芭蕾舞鞋。

燕涼：“打開其他的看看。”

其餘兩人動作十分利索，沒一會整個房間的箱子都被掀了個遍——出乎意料的，全是舞裙和舞鞋。

孟行：“這裡的人是有多鐘愛芭蕾舞！？”

燕涼撩起一件裙子，唇角帶有一絲譏諷，“喜不喜歡芭蕾舞我不知道，但是……”

随着他手上的動作，撕拉一聲，裙子輕輕松松地被扯成了兩半。

“這些跳芭蕾舞的小孩，都是貴族們的玩物。”項知河開口，“而且這項‘活動’，已經持續很久了。”

“真不愧是中世紀罪惡的貴族們。”孟行憤怒道，看了一眼裙子就挪開了目光，好似怕想到什麼不堪的畫面。

對于這種情況，玩家們再有憤慨也是無能為力，曆史已經過去，他們所看見的隻是這個時代糜爛的冰山一角。

更何況，比起可憐那些受苦的人，他們現在也是懸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能把這條命給捅個稀巴爛。

“走吧。”

他們回到走廊上繼續任務，可直到煤油幾乎燃盡，也沒有發現什麼線索，甚至連周遭的環境都如尋常一樣安靜。

回到譚照元那裡，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情況。

這太奇怪了。

劇情發展到現在，根本沒有出現過副本該有的恐怖或者壓抑，好像他們真的就是作為貴族住在了友人家中。

譚照元最後隻好道：“先回去吧，養足精神，我們明天再說。”

困意上頭，衆人都有些疲憊，紛紛回放睡覺。

宮殿裡恢複沉寂，直到半夜十二點的鐘聲一響，四樓的樓梯間多了兩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