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就是所謂的懲罰了。
與之前相反的是,現在的禁閉室他能看清全貌了。牆上的壁燈燃着,一串英文被紅色的畫筆寫在牆上,大概意思是:你若誠心,必被赦免。
燕涼觀察了半晌,而後眼神平移向下,落在地面,發現一張落在牆縫的紙條——就是他先前在門外所看見的。
但事實上這隻能算是一片碎紙,邊緣參差不齊,紙面看上去還是嶄新的。
上面有半個英文字符。
燕涼又伸手撫摸其牆上面幾個大字來。
果不其然,他摸到一個地方時有一小寸凹陷下去,燕涼定睛看,是一個不深的暗格。
這牆是木闆做的,豎制排列,先前燕涼大概把這裡的牆都摸過一遍,沒發現什麼機關。
現在看來是這機關太小了。
燕涼撚出了好些碎紙。
他花了時間把這碎片拼接好,顯出一張完整的紙頁,上面寫了點斷斷續續的文字。
看起來是匆忙寫下的,詞句簡略,但易懂。除此外,這字迹也很眼熟。
意思大緻為:
“我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但我必須要把這些給記下來。我看見了,有兩個雷克牧師。
其中一個是惡魔,他總是在夜裡出現,為了躲過他人扮成雷克牧師的模樣,他們一起平分從異鄉來的教徒。
——惡魔害怕聖水!”
這很顯然這是那位瘋了跑出去的女信徒所記下的,她也曾被關進過禁閉室,并記下了這些東西來警醒自己。
地上的紙應該是疏漏掉下的。
現在,燕涼明白為什麼找不到孟行他們了。
昨日他找到雷克牧師談話時,孟行等人同樣遇上了扮成雷克主教的惡魔。
起先,燕涼以為雷克牧師吃人,他第一天晚上撞見的是雷克在作案。實際他第一個晚上看到的是惡魔,第二天晚上看到的雷克牧師才是正常的。
吃人的是惡魔才對。
所以他們昨天在禁閉室聽到奇怪的聲音,或許是惡魔嚼骨頭的聲音。
那麼,還剩下一個問題,女教徒雖然可能在無意間發現暗格,但前提是這裡怎麼會有暗格?
或者說……
燕涼拆下領口上的領夾,朝這個暗格裡伸去,而後,将另一邊的木闆頂開了一條縫。
——惡魔穿行的介質是空氣。
惡魔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進入禁閉室,但如果他能以氣體的方式存在,他的躲藏和行動就有了解釋。
紙條也可能是惡魔頂開木闆時無意掉落的。
這麼看來,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至于孟行等人現在在哪,燕涼心中也有了答案。
現在隻需要等待一個合适的時間。
沒過多久有修女來開門了,看見他安然無恙站在原地時不可置信:“吾神竟然赦免你了!”
燕涼:“榮幸之至。”
門外川藤雅子和剩餘的玩家正在候着,看見他,彼此都是欣喜的神色,七嘴八舌地湊上來關心。
燕涼身量高,站在一群玩家裡鶴立雞群,從外圍隻能瞧見半個頭。這場景,活像歡迎英雄凱旋。
不過他本人神色依舊淡然,目光一擡,卻凝滞在那長廊的拐角。
那邊恰好裝了一個窗戶,日光斜照,空氣裡的纖塵都瞧得分明。
而暝恰好就站在那光裡,身着白袍,宛若神祇。
雷克牧師竟是以一種十分恭敬的态度站在他身後,微微彎着腰,也沒有向這邊看來,好像心中隻有神明的虔誠信徒。
暝與他目光交彙。
從認識到現在,除去那些僞裝,暝的眼神始終是深沉黯淡的,無悲無喜。像是包羅萬物,又像是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
熟悉的心悸又來了。
燕涼收回目光,不管心裡是如何想的,他隻是平淡地回答玩家的問題。
直到後來走過很多年光陰,他才明白那是心疼。
心疼在那沒有光亮的長夜裡,他踽踽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