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微笑着,詢問道,“您好,您這邊多了一張椅子,需要我幫您撤掉嗎?”
“撤了吧。”田飛點頭。
任工瑞接話,“撤了?撤了曲迎一會兒坐哪兒啊?”
田飛說,“别等了,曲迎說他有事先走了。”
“他有事走了?”任工瑞笑得促狹,“不打個招呼就走,他可别是偷偷跑去找闫冰菲了。”
“你以為他是你啊,滿腦子都想着男女那點事,再說,闫冰菲現在根本不在百溪,你瞎點什麼鴛鴦譜,”田飛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快吃吧,吃飯總能堵上你的嘴了吧。”
有事?先走了?
提取到這幾個關鍵信息,江琳将視線挪至玻璃窗外的身影,那人還在拖着笨重的身軀招呼客人。
竭力憋着嘴角的笑。
大雨來得很晚,冒出雨點時已是接近尾聲,雨下得很急,雨點噼裡啪啦地落下來,砸在身上濕成了圓點。
曲迎摘掉頭套,單手拎着,大步邁進店裡。
聽到聲音後江琳擡頭,覺得他這副模樣特别搞笑。
明明臉色極其難看,身上卻穿着暖橙色的毛茸茸衣服,笨重地挪不動步子,顯得他的不爽倒像是小孩子在鬧脾氣。
他身上還滴着水珠,曲迎一把扯下那套服裝,沉着臉道,“江琳,你還挺會裝啊。”
“我怎麼裝了?”江琳佯裝不懂,無辜道,“那會兒我确實肚子很痛啊。”
曲迎冷哼一聲,說,“隻疼那一分鐘,是吧。”
看他氣的。
怕是已經頭頂冒煙了。
可江琳不僅不生氣,還暗暗爽着,有種扳回一局的快感,她走到他身旁,淺淺一笑,“不管怎樣,謝謝你幫我哦。”
“因為你幫我,所以我肚子才不痛了。”
“誰想幫你?我差點社死。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給你當長工的。”曲迎面無表情道,“江琳,我看你現在生龍活虎的,擡腿就能上山捉虎,下海擒龍。”
“我看你連一分鐘的疼痛都是裝的。”
“怎麼會呢,不是說了嗎,是你幫我我才不痛的。”她仍是笑着回答,深谙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反正曲迎已經幫了她,他再不爽又能怎樣。
就當他的話是耳旁風。
讓他一拳打到棉花上。
曲迎強調,“要不是怕跟他們撞個正着,我早就走了。”
“我本來中途想折回來的,結果他們遲遲不走,耗到最後,他們是走了,路人扯着我不放,我想走都沒法走了。”
江琳嗯嗯哦哦地應付着,一個字沒往心裡去,“是嗎?那你也太慘了吧。”
笑得賤嗖嗖的,她問,“對了,你朋友走時有沒有跟你打招呼啊?”
“比如這樣?”拍了拍他手上的頭套,又捏捏上面的黑色觸角,笑得更肆無忌憚,“還是這樣?”
頭套被他精準地扔在了雜物箱上。
“江。琳。”曲迎咬牙切齒的,“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識時務者為俊傑,輕拍掉他身上沾上的毛絨絨,江琳退後,“累了吧,你快坐下,等着啊,我去給你倒杯水。”
端着紙杯回來時,遠遠便能望見,曲迎倚着窗戶,正在閉目養神。
眼下泛着黑青,藏不住疲态。
他脫了黑色外套,隻穿了件薄薄的上衣。南方的秋天不算冷,但夜晚溫度降下來,還是有些涼意。
褲腳上移,露出了腳踝。
發絲被打濕,輕輕地順着額角垂下,呼吸起伏着,他蹭掉掉落在掌心的水珠,一聲不吭。
他好像一隻主人趕出家門,被雨淋濕而委屈巴巴的大狗狗。
江琳覺得自己的聯想很搞笑。
她默不作聲把紙杯放在桌面上。
動作輕微,僅僅有着紙杯接觸桌面的微弱聲響,但曲迎還是迅速睜眼了。
江琳說,“你不冷嗎?”
“不冷,”曲迎搖頭,端起紙杯抿了口白開水,說,“你就給我倒了杯涼水?”
“不算是涼水,是溫水。”江琳糾正,“熱水倒完了,用不用我去給你再燒點?”
“算了,不用。”
江琳的關心果然不會超過三秒,見他一杯水快要見底,她試探性地開口道,“現在也不早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啊?”
曲迎差點被水嗆到,“外邊那麼大雨,我怎麼走啊?”
要不說江琳這人沒人性呢,一句感謝的話沒有就算了,反倒是率先開始趕人。
窗外刷刷的雨聲在寂靜的飯館裡格外突出。
“也是,那你再坐會兒。”
她問,“你要不要擦擦頭發?”
“不用,再過幾分鐘就幹了。”曲迎把紙杯擲進垃圾桶裡,“江琳,去給我做個炒飯。”
她拒絕,“我又不是廚師,沒法給你做啊。”
“要不是你,我能沒吃上晚飯嗎?”曲迎很不滿意,“我是來吃飯的,結果白白幫了你忙不說,到現在連一口熱水都沒喝上。”
“你這人怎麼一點良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