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百山的時候,隻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江琳裹着曲迎的圍巾,後悔自己大動幹戈的穿搭。
“後悔過來了?”曲迎捕捉到了她的細微變化。
“是後悔戴圍巾了。”她說。
她将圍巾一圈一圈地繞了下來。
往下摘時,曲迎攔住她,“你怎麼還解下來了?”
“有點熱。”
“戴上。”曲迎給她扯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斜挎包,“我包裡可放不下圍巾。”
江琳道,“那又怎樣,我可以自己拿着啊。”
“那你一會兒還怎麼玩雪?”
“……也是。”
期盼地等待這場屬于百山的大雪。
可須臾過後,仍是顆粒無收。
隻剩方才覆在石頭上的薄薄一層雪。
江琳失落地歎氣,“我去趟洗手間,你等我一下。”
借口走開後,她繞了回來,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靠近曲迎。
她手裡正攥着剛剛匆忙捏好的雪球,瓷實極了。
“嗖——”地一聲,雪球飛了出去。
呈着直線,直挺挺地将要撞上曲迎的後腦勺。
曲迎倏地一閃,靈活地接住雪球,轉過身得意地笑。
江琳挂着的笑容轉化為懊惱的神色。
“喂,你連後腦勺都長眼睛了?”
“早就看見你了。彎着腰鬼鬼祟祟的。”曲迎狡黠一笑,“你知道剛才我憋笑憋得有多不容易嗎?”
話語間,曲迎手一松,雪球精準地砸在了江琳的腦門上。
“好你個曲迎!”
盡管睫毛間盡是雪花,視線變得模模糊糊,江琳還是抓住了手臂上散落的雪花,想要塞進曲迎的後脖頸裡。
曲迎隻是輕松一躲,便逃出了她的攻擊範圍。
江琳追上去。
曲迎單手拽過她,佯裝要将她的頭埋進雪裡,“認不認輸,江琳?”
“你玩不起就算了,還想讓我認輸,你做夢。”
“那你不服輸啊?”曲迎吓唬她,要把雪塊塞進她衣領裡。
江琳退無可退,隻得閉眼接受。
曲迎卻忽地松開手。
任由她将雪球雨點般地砸到他身上,他挑眉道,“我看你才是玩不起吧,江琳。”
掃幹淨兩人身上的雪,他們站在屋檐下歇息。
江琳想起了倫敦陰郁的天,雪中夾着細雨,和百山當下的天氣如出一轍。
那種長期見不到太陽,令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
始終壓迫着她。
“我忘帶煙了。”江琳側身,從左側摸曲迎口袋,“你分我一根。”
“巧了。我也沒帶。”曲迎把煙盒從右側口袋抽出來,靈活地在背後交換,藏在左手。
他将空空如也的口袋轉向她,“真沒帶。不信你摸。”
江琳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不得不失望地放棄,歎氣道,“就知道你靠不住。”
不僅沒有生氣,曲迎反倒是得意一笑,“可你現在也沒别的人能靠啊。”
盼望的暴雪遲遲沒有降臨,時間飛逝,兩人還是不死心地等待着。
“難得在你臉上看到憂郁的神情。”
半晌,江琳望着他的側臉,道,“快樂小狗今天也沒電了?”
“你看錯了。”情緒被回收得一幹二淨,切斷和工作有關的頭緒,他攤開手心,露出捉住的雪花。
轉過頭時仍是平日裡活力滿滿的神色,“你看,六瓣雪花。”
江琳低頭去看。
“我看你比我愁多了,眉頭就沒散開過。”曲迎調侃她,“你每天比秦姐還操心,你才應該是老闆。”
“怎麼可能。經常皺眉會長擡頭紋的。”江琳娓娓道來,“不能常蹙眉,會長擡頭紋。不能常大笑,會長魚尾紋。不能常……”
“對了。”曲迎不自然地打斷她,“今天早上,你被吵醒的時候,有聽見什麼嗎?”
今天早上?
江琳在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所以,她撒了謊,“沒有。一句也聽不清。”
曲迎似乎松了口氣。
大概極不願意被江琳知曉落魄的那一面。
江琳主動聊起最近和林曉梅的矛盾。
聽完後,曲迎說,“我給你提個建議吧。想聽嗎?”
她悶悶地點頭。
半開玩笑似的,他說,“搬過來住吧。省得你來回跑了。”
江琳想都沒想便拒絕了,“那怎麼可能。”
她覺得曲迎提出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返程的夜間呈着墨藍色,直到痛苦的霧氣完全襲入她的眼睛。
推開宿舍的門,林曉梅安靜地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從動作幅度來看,她醒了。
江琳沒說話,将包包輕聲丢在床上。
她捋了捋散開的長發,紮起低馬尾,起身去洗漱。
林曉梅輕聲問道,“江琳,那是你的手機嗎,一直黑屏,我幫你充上電了。”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冒着熒光的屏幕格外顯眼,那一瞬間,江琳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她停滞住動作,确認自己沒有看錯任何。
江琳幾乎是血液直直往大腦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