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陡然頓住,輕輕拍了幾下他的頭,然後收回。
“所以你不用害怕。”
顧化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悠悠開口:“我不是害怕。”
他擡頭直視她的眼睛,含淚的眼睛燦若星河,語氣中卻有些難言的絕望:“姐,靠近你是一種奢望。”
他接着苦笑一聲:“你回歸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把你捧在手心上的父母,和過去割席才是正确的。更何況我是害你的人的孩子,遠離我才是最好的做法。”
江淮渺聽完他說的話,竟不像最開始他們重逢時一樣憤怒。她的心境早就改變,隻覺得平靜:“遠離你?如果當初我遠離你還能逃出來嗎?”
他們各有各的執念,他們都知道這是無解的命題。
“會的。”顧化沒有猶豫,“隻要我知道真相,哪怕你厭惡我,我也會幫你逃出來。”
江淮渺對于他的回答心知肚明,坦然一笑,:“我知道——這也是我的答案。”
她知道父母的擔憂并不是毫無緣由,她知道自己應該抛棄不堪的過往重新生活,她知道他對顧化已經成了執念,她也知道他對她不參雜念的好。
她都知道。
所以才會抓住他不想放手。
她的笑容開始變得奇怪:“我就要強求。”
顧化的腦子猶如炸開了一朵煙花,淚也停滞在眼角,要掉不掉。
心髒的轟鳴逐轉變成耳鳴。
他一動不動,仿佛承受不了這麼多的信息。
“姐……”他呆滞地喊了一聲。
江淮渺收起笑容,恢複往日裡平淡的模樣,轉而看向天際。
此時赤紅的太陽已經全部露出,正是最美的時候。
“所以,你别妄想可以遠離我。”
猶如惡龍低語。
卻令顧化全身顫栗,他的臉上漫上如朝陽般的绯紅,無知無覺間興奮至極。
同一座山頭上,楊清酒正與雲朗激情擁吻,楊越獨自一人沉浸賞景。而他們也在此刻闡明心意,不再便扭。
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
天光大亮,他們結束了看日出的行程,緊接着下山。
下山倒是比山上簡單許多,也更有時間品味大自然的風光,而不像昨天為了趕上山忽略一路上的風景。
這次他們換了條路線,可以途徑更多打卡點。
今天的遊客比昨天多了許多,為了保險雲朗在山頂時就帶上了口罩和帽子。
“你最好也帶一個。”雲朗剛下山沒多久才突然想起不止他一個人有這個需求,提醒一旁的顧化。
顧化茫然道:“我不用吧?應該沒人認識我。”
雲朗深深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但是有人認識我。萬一我被認出來,拍到我也就算了,要是你也被拍到還要不要前途了?這裡可是有兩個富婆,不怕又被造謠被包養了?”
顧化一言難盡,意識到這不是一件小事,接過雲朗備用的口罩帽子給自己戴上:“謝謝前輩。”
“還叫什麼前輩,直接叫我哥得了。”雲朗對他的裝扮滿意地點點頭,“好在現在人也沒有太多,被發現的概率應該不高。
一行人不急不慢地走遠。
而在無人知道的角落,一個女人驚歎地收回目光,正在為自己假裝拍風景而偷拍到的帥哥沾沾自喜,立即興奮地捧着手機和朋友分享。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到達了一個有名的打卡點。
兩座相距不遠的山之間架着一座吊橋,橋兩邊的繩索上挂滿了紅色的祈福布條,木牌以及同心鎖。
這處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對于雲朗來說最好避開這種場所,但他不願意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朝着楊清酒撒嬌:“阿酒,我們也挂一個好不好。”
楊清酒隻得無奈答應。
于是,楊越又開始被迫代勞。
“哎呀,阿越,等會去我請你吃飯,你就幫幫嘛。”楊清酒推着他的肩膀,央求着。
楊越翻了個白眼,還是答應了。
江淮渺看了一眼顧化,問道:“你要去祈福嗎?陪我去可以嗎?”
顧化不會拒絕,于是點點頭:“好。”
三個人便同時往紅色吊橋走去。
楊越驚異地看着他們從販賣商那各自拿了一個祈福木牌,掩蓋不住眼底的驚訝。
他們不是情侶嗎……?怎麼不買同心鎖?
江淮渺望着木牌上的祝福語,靜靜地綁了個死結。
“姐,你好像很信這種東西。”顧化看着她的動作不由問道。
江淮渺笑了笑:“是嗎?或許隻是個精神寄托。”
她忽而想起白鶴觀的那場解簽。
香燭味伴随着道長沉靜的聲音——
“萬事皆有可能,隻要堅持下去,你所求的都能成功。”道長緩緩說完最後一句,笑眼盈盈地看着她,由衷地為眼前這為香客高興。
江淮渺呆愣地把這句話放進心裡,也不禁微笑起來。
“隻是求一個安心罷了。”她綁好死結,收回手。
因為哪怕被告知所求的事行不通,她也會竭盡全力完成,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