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逆賊韓黑洪起兵五萬陳兵颍州,太女親自率四萬人馬與之戰于河,破之,略平陰郡。韓黑洪敗走,退守颍川城。太女分三路人馬,餘飛雁一軍取東,章佗率軍取西,太女直搗穎川城,是夜,擒殺韓黑洪。
與此同時,明王陳德明派大将許都帶兵十萬出于慶州,闫雲英率軍對戰,時臨夜晚,大順兵馬大将軍嶽靖甯率軍自右翼殺出,闫雲英帶兵夾擊,許都大敗,退守渭河,不敢再戰。
消息一出,天下為之震動。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如今局勢,賢和軍已經不成氣候,能逐鹿天下的隻剩下太女與明王。
莫蒼天當然也能看得清局勢。
甚至沒有等季浮生回到西陵,莫蒼天派去投誠的人已經到了西陵,還是由作為驸馬的莫子期接待。
說是接待,其實更像個中間人,條件其實早就拟好,餘驚鴻早已派人快馬加鞭遞給季浮生看了。
莫蒼天交出麾下大軍的控制權,不允許參與這部分的政治,其麾下各部分官署以及将領打散,由太女另起章程。
莫蒼天不得再以賢和軍的身份自居,包括之前的隴州牧,也不得複用,太女會另賜封号。
這些都在莫蒼天的意料之中,他痛快的同意了。
但不知莫子期對他說了什麼,反正等到季浮生知道的時候,莫蒼天如今的繼室便因病去世了,莫子嶼也折了條腿。
對此,季浮生隻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隻是私下裡保證了,隻要莫蒼天不謀逆,她一定保住他的命,讓他安享晚年。
莫子期如今病的厲害。
聽到季浮生的保證,他也隻是輕柔的笑笑,提不起半點精神氣,他就像一朵不合時宜的花,整個人都在荒蕪。
季浮生陪了他幾日,這幾日幾乎請遍了大夫,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多活一些時日,所有人都是搖頭歎息,讓季浮生準備後事。
醫學不管用,那就試試玄學,可惜常焱也沒法子。
季浮生隻能看着他一點點衰敗下去。
莫蒼天沒有再回漢城,他留在了西陵,看着最疼愛的孩子一點點衰敗,他也老了。
……
能抽出幾日來陪着莫子期,這已經是季浮生的極限了。
她如今接手了莫蒼天的勢力,一切都需要重新建設,還有一旁的陳德明虎視眈眈,在前線動了幾次兵,但都是小打小鬧。
如今糧道幾乎都掌握在季浮生的手中,陳德明占據的明州并州涼州等地雖然廣闊,但是産糧不及南方豐富,即使現在南方連年災禍。
調動大規模的軍隊,陳德明撐不了多久,一旦打起來拉長戰線拖據時間,她困也能困死陳德明。
但這造成的後果會極其慘烈,幾十萬大軍一旦餓瘋了,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這件事季浮生明白,莫子期也清楚。
哪怕再貪戀這份溫暖,他還是要勸她快點離開去處理手上的事情。
“生生,我會努力活着。”
莫子期依舊這麼說,唇邊帶着淺淺的笑意。
可雙方都清楚,如果戰事進展不順,就是天人永别。
莫子期已經油盡燈枯了。
即使是這樣,他還叫人取了輿圖,分析如今的局勢。
莫子期是謀士,先定後動縱觀全局的本事放眼整個天下都是數一數二的,不然,也不會輔佐莫蒼天攢下那麼大的家業。
從一介小官升到一方諸侯,足以看出莫子期謀略之利。
莫子期指着輿圖,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見解交給季浮生。
“殿下如今拿下了江州,隻要把慶州全境拿下,左右夾擊便能收複京都,這一點殿下我信殿下知曉。”
“但陳德明攻入京都是沿京明道,明州才是被他掌控最深的地方,一旦京都被夾擊,他勢必棄城回明州。殿下要切斷這條路不容易,但是可以趁機攪亂明州。”
他說着說着咳嗽了起來,裹了裹身上的披風。
他眉眼露出了絲絲疲态,季浮生要他休息休息,莫子期卻拒絕了。
“殿下聽我說完,再讓我休息,否則我還要再受一次累。”
他不等季浮生再阻止,又說了下去。
“攪亂明州之後,派軍切斷明州至并州的路就容易了,要阻止并州對明州的戰略補給,一舉攻陷指日可待。但突厥對并州虎視眈眈,雖然并州将領樊嵩投靠陳德明,但他不會任由陳德明抽調全部的兵力,至少留下五萬人馬,殿下還要重視突厥。”
“……”
醫師已經囑咐莫子期多休息,不要注意疲累,但這一番話說下來,也耗費了他不小的精力。
季浮生叫人端來早早熬好的藥,喂給他喝了,看他睡去,才去忙其他的。
大軍早已休整好,隻要季浮生去了就能開拔。
她私心裡并不想讓莫子期來送,但莫子期還是來了,身披着黑色的大氅,站在高樓上,黑色襯得他愈發羸弱蒼白,季浮生一眼就能看到,她揮了揮手,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