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龍想。

如果當年，天道未曾設計殺死萬裡的父母；如果當年，龍族族長沒有心軟放那孩子進入輪回；如果當年，顔泷沒有被驅逐、沒有生下季浮生，更或者說，如果當年季浮生出生就讓她以龍族的身份活着。

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其中缺少任何的一環都不可能造成現在的結果。

内心一松快，龍祖回過神，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靈魂之力恢複了許多。

先是一愣，随即無奈的笑了。

她壓在心頭的事情太多，一樁樁一件件，雖然她不承認，但那确實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割舍一半的靈魂之力雖然嚴重，對她這等修為來說也不是很嚴重，她當年脫身就已經想好了對策，也想到了恢複。

但當年龍族出事徹底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占據了她所有的心神，損耗太過嚴重。即使同族獻祭，她也不願意去吸收那些靈魂之力。

龍祖擡起手，感受到了靈魂内參雜的靈魂，一點點把她們剝離。

許多朵燦爛的靈魂，飄在了她的周身，她小心翼翼地把她們收集到了專門存放靈魂的清淨琉璃瓶内。

龍祖溫柔的看着琉璃瓶，控制不住的地笑了起來。

真好啊。

還有那麼多龍族的靈魂氣息留下。

龍族的靈魂才是最重要的，有了靈魂氣息，費再多的功夫她也能把她們救回來。

季浮生出了雷域，對上的就是這副模樣的龍祖。

她頓了頓腳步，看了看四周，沒敢靠近像是被多舌了的龍祖，而是謹慎問道，“龍祖？龍祖你還好嗎？”

“來看。”

祖龍不答，招了招手。

季浮生邁步上前，入目的是璀璨的靈魂。

真漂亮啊。她想。

“這是龍族的魂魄嗎？”季浮生輕輕的問道。

“是啊，這些年她們一直存在于我的靈魂裡，萬年我都沒有吸收掉她們。”龍祖笑了笑。

她的話聽起來輕松極了，季浮生聽出了那裡面難以言說的心酸。

龍的本能裡就有吞噬。

龍祖不必多說，季浮生出生的時候，差點就因為血緣臍帶把她給吸幹。

她當年重傷到神志不清，卻還是忍住了吞噬的本能。這明明如同渴了喝水餓了吃飯，天生不能忤逆，可還是忍住了，沒有消耗她們。

“她們都很尊敬你，她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裝在瓶子裡的靈魂每一個都很美麗，檸檬色、鴉青色、金翠色……每一種顔色代表一個靈魂，顔色越鮮豔，蘊含的情感越複雜。可是在龍祖的靈魂裡混合了那麼久，沒有一朵靈魂褪色。

季浮生輕輕道。

“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我才覺得痛苦。”龍祖低頭看着那一朵朵的靈魂，靈魂在透明的瓶子内翩翩起舞，繞着她的手打轉。

“我隻是覺得，如果我沒有選擇退縮，龍族是不是就能堅持的更久一點，再久一點，不會有那麼多龍為我死去。”

“可是龍族不能沒有你。蒼羅大陸、蒼羅大陸上的那麼那麼多種族，上古時期，龍族也不是最強大的，可是因為你，龍族成為了蒼羅大陸的霸主，你又以一己之力，把蒼羅大陸從普通的世界變成頂尖世界。……沒有生靈會怪罪你，故鄉也不會怪罪你。”季浮生看的很透徹，道，“生靈都是這樣，甯願忍受高處不勝寒，甯願忍受高位的爾虞我詐，也絕不願意做弱小的蜉蝣。”

“朝聞道，夕死可矣。”

當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時候，龍祖不知何時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周身不受控制點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都道鳳凰涅槃，事實上生靈也有涅槃，有靈魂的生靈都會有沐浴靈魂之火涅槃的可能。

“多麼漂亮的火焰。”季浮生比起眼睛，感受着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

……多麼溫暖，多麼耀眼。

她也投入了修煉之中。

時間一晃而過百年。

一大一小兩顆兩顆龍蛋，坐落在青峰之上，下面是蔚藍的海水，上面是璀璨的金光。

當天邊第一縷朝陽與最後一縷月光同時出現的時候，寂靜無聲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咔擦。

咔擦。

大一點的蛋殼破碎，一隻如玉般的手搭在了破碎的裂紋上，五指緊扣，直接被掰了下來。

那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女人。

纖細的眉毛高高上揚，鷹一般機敏的雙眼，瞳孔是瑰麗神秘的琥珀金，一眼看去直教人望而生畏。

“這是進入了第二階段？”

她輕輕松松的邁出蛋殼，同時白色的長袍覆蓋住了身軀，長眼一掃，落在了離她不遠處的那顆龍蛋上。

龍祖自是一眼看出了她的狀态，“這個時候進入第二階段，能量怕是不夠了吧。”

她喃喃自語，同時手指一點，脫落的蛋殼瞬間被碾碎，變成金光湧入小小的龍蛋。

“出來後不必再去修煉，來找本尊。”龍祖思忖，彈指留下一道訊息，悄無聲息的離開這方天地。

她的修為差不多了，也該去找些人算賬了。

執法者……呵，真當她的後輩沒人撐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