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出發去機場還有一個小時,宋斯年就跟方文洲聊了一會兒天。
他們談起了某個作家的桃色八卦,方文洲一般情況下不說這些,見宋斯年感興趣,就把他知曉的一些内情娓娓道來。宋斯年原本頗為敬仰該作家,聽到他那些烏七八糟的事,頓時大跌眼鏡,驚覺刨除作品和名氣,這個作家也不過就是個庸俗好色的普通男人而已。
“所以真的不要對那些所謂的名流有濾鏡,我見過太多普通人眼裡的大師、藝術家,背地裡甚至比普通人更庸俗糜爛無底線。”
宋斯年若有所思。
陽光落在他白皙的皮膚、纖長的睫毛上,他半垂眼簾,做深思狀,面容俊秀,神情沉靜,他的長相性情,無一不是踩在方文洲的審美點上,倘若他沒有見過宋斯年,憑空描摹一個夢中情人,都未必能像宋斯年這樣合他心意。
他望着宋斯年,情不自禁地道:“缺乏欲望的人,容易流于平庸,被欲望支配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變得醜陋,而你跟他們不一樣,欲望隻是流經你,展現出它最美好的一面。”
宋斯年的腦海裡瞬間湧現出他跟韓策這樣那樣的畫面,羞愧地捂臉:“你确實對名流沒有濾鏡,你對我有濾鏡。”
宋斯年不想繼續這個令他尴尬的話題,于是談論起了别的事,隻要不談論感情,跟方文洲交流十分舒服。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二人聊起了丁梓光,性騷擾事件對丁梓光的影響微乎其微,他沉寂了幾天,又有新聞爆了出來,是跟老搭檔盧慧甯再次合作新的電影項目。宋斯年也刷到過這則新聞,但他對丁梓光生理性厭惡,打眼看了兩下就刷過去了,方文洲了解得比新聞内容還要更詳細一些,宋斯年聽他說着,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臉色一變。
恰巧在這時,韓策從後門的方向走了過來,方文洲對他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宋斯年本該慌亂,但此時此刻,另一種情緒占了上風。
“韓策,是不是你給丁梓光和盧老師牽線搭橋的?”宋斯年緊緊盯着韓策,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二人對視,韓策不閃不避:“是。”
宋斯年冷笑:“我就說呢,盧老師對丁梓光那個态度,怎麼可能再跟他合作,原來是你這個好學生推她進火坑,你不止惡心自己,惡心我,還惡心關心愛護你的師娘,你導師和師娘有你這樣的學生可真是祖墳上冒青煙。”
韓策剛才走過來的時候,表情是輕松的,現在則像是戴上了冷冰冰的面具,道:“盧老師跟丁梓光互相成就,她的代表作、拿獎的作品,都是丁梓光的片子,再合作一次,名利雙收,有什麼不好?”
宋斯年感到厭煩:“别說這些屁話,我知道盧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韓策:“那你要我說什麼?”
宋斯年:“你為什麼要去找盧老師?”
韓策定定地望着宋斯年,眼神譏诮:“還用說嗎,丁梓光威脅到了你的生活乃至生命,我去跟他做了交易,求盧老師給他寫個本子,換他收手。”
宋斯年氣壞了:“這麼說是為了我?那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是我讓你這麼做的?我告訴你,我甯願承受丁梓光的報複,也不會把盧老師往他面前送!是生怕他拿不到獎嗎?惡心死我了。”
韓策輕蔑地笑了:“你還真拿自己當聖父了,還是當成了小說主人公,願意為了公平正義付出生命?都他媽扯淡,你這種理想主義的傻逼說起來都不怕死,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什麼,一旦死到臨頭,保準吓得屁滾尿流,還在這兒大放厥詞,可笑至極,惡心人的到底是我,還是你?”
宋斯年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蹚這趟渾水嗎?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韓策:“同樣的話送給你,我甯願退圈,也不希望你有半分生命危險,你自作主張冒險出頭的時候問過我了嗎?你知道我去找師娘的時候什麼心情嗎?你都不知道,也不會想,因為你心裡隻有你自己。”
宋斯年眼眶濕潤,抖着手指着門口:“滾!從我家滾出去!”
韓策幹脆利落地轉身,大步離開。
方文洲從未見過宋斯年情緒這樣失控,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事實上,整個吵架的過程非常快,方文洲都沒反應得過來,兩人就撕破臉了。
他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給宋斯年,宋斯年接過水杯握在掌心,杯中水液面直晃,他又把水放到小凳子上了。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讨厭韓策了,他講話真難聽。”
宋斯年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蹭地起身,道:“我該送你去機場了吧?”
方文洲按住他的肩膀:“你現在這個狀态,我能放心讓你開車嗎?”
宋斯年固執己見:“我能。”
方文洲實在拗不過他,還是拿了車出發去機場,不過是方文洲開車,宋斯年坐副駕。
宋斯年試圖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演得很失敗,方文洲索性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用應付我,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宋斯年“嗯”了一聲,偏頭靠在窗戶上。
陽光落在宋斯年的眉眼。
方文洲假裝沒看到他眼角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