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怎麼會有考生随身佩戴反偵察表？喬撐着樹幹，詫異地看着兩人，樹枝被壓斷的聲音再次奪去了他的注意。

那個渾身是眼的怪物，徹底蘇醒了。

一顆顆千奇百怪的樹，托起了那個更讓人不忍直視的綠怪物，藤蔓揚起抽下，破風之聲如有實感的利刃，地上裂痕深的可見泥土之下的銀白金屬，大地都幾乎被劈成兩半，震顫不已。

“還是個嘴饞暴脾氣的家夥。”景末立于一根極細的樹枝上，怪物掀起的風吹的人站立不穩，景末卻絲毫不受影響，腳下鮮紅的人面葉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即使他頂着毫無分辨率的臉和身材。

喬還是不合時宜的在心裡說了一句帥。

“不可輕舉妄動，但你可以嘗試找出他的缺點。”平闆的語音不像從聲帶發出來的。

考場瞬間變成課堂，殷毋認真點點頭，接過景末遞給他的東西，爬上更高處，卡扣固定在腰上，蹦極一般決絕地從樹頂跳了下去。

感應到上方有東西，綠怪物慢條斯理地從軟肉中伸出一根藤蔓，好奇又貪婪地眨着眼，殷毋落下，全身的力道都壓在藤蔓的尖，痛覺逼的藤蔓狠狠折彎。

殷毋忽略腳下軟中帶硬的怪異觸感，向着那個翕張的圓口奔跑，激光劍從腰間潇灑利落抽出，在空中挽了道漂亮淩厲的劍花。

綠怪物預感不妙，軟塌塌的身體表面溢出無數粗壯又靈活的藤蔓，藤蔓舞的人眼花缭亂，殷毋穿行其中遊刃有餘，激光劍不留力道，紮穿窺視惡心的眼球。

眼球内滾熱的樹汁伴随綠怪物的痛呼飛濺，殷毋橫劈一劍削了半截藤蔓，聞到了焦糊味，似挑逗似戲耍地與怪物周旋，卻又在綠怪物暴怒之前按了腰間開關，固定在樹幹上的鍊鎖猛地收緊，把殷毋從藤蔓織就的巨網網眼裡拽出來。

喬在遠處看着打結的藤蔓，一團糟亂顯得笨拙又滑稽，還沒來得及高興，藤蔓就融成半固體，一點點被身體吸收，看起來受挫并不嚴重。

殷毋臉上沒什麼表情，淩厲的側臉沒有懊惱和喪氣，對着第三人的臉說：“我知道他的弱點了，是牙齒。它的肢體可以融化再生，生命力也很頑強，但牙齒異常脆弱。我剛才到它口腔周圍，出口傳送門就卡在它牙縫裡，崩歪了它兩顆牙。再讓我下去一次，我能把門帶回來。”

“好，千萬小心。”

景末往殷毋手裡塞了兩個小巧的八面體，“這種新型炸彈還沒經過試驗，但威力肯定不小，拿好。如果這炸彈沒在它嘴裡爆炸，它肯定不會死，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明白。”

感覺被戲弄的綠怪物自然是怨氣沖天，尤其是被激光刺穿眼睛的地方，藤蔓揮舞得尤其厲害。

這次殷毋沒帶鎖鍊，行動更方便也更危險，他從一根瑟瑟發抖百般不願的枝頭一躍而下，激光劍掃開障礙，靈活地閃避腦袋大的眼球，狂怒的藤蔓堪堪與他擦肩而過，并沒能擋住他的去向。

在2S級生物包裹的那一方空間裡，殷毋像一個英勇無畏的騎士，獨身挑戰一個腐朽險惡的王國，掀翻了怪物的城堡。

腹部肩上都受了傷，殷毋沒有感覺似的，一股勁向前沖，快的根本來不及思考，隻能憑本能躲閃攻擊。

砍碎獠牙，抓住傳送門一角，殷毋使出渾身力氣向外一拽，不忘把那兩顆炸彈丢進怪物食道。

“嘭——”

失重感加劇，耳鳴聲如潮水淹沒了整個軀體，殷毋隻覺得眼前場景忽然慢下來了，昏黑濃煙裹挾着的熾目火光，随自己踏空的傳送門，還有吹爆的氣球一樣的綠碎片，一切在他眼裡都慢的滑稽。

“……殷毋……殷毋？”

誰在叫他？

意識昏沉，不可思議的高熱攪亂了腦子，剝奪了他的判斷能力。

“殷毋！”

手腕一緊，好像被拉扯到彈性限度的線的另一端，被一個人牽進手裡。殷毋猛地脫離那種迷茫狀态，吸了一大口空氣。景末一手抓他一手握着鍊索，帶着他蕩過爆破中心。

沖天的炫目紅光爆發出強大的能量，像攜火隕石墜入深沉的湖面，按了短暫的暫停鍵後猛地向外掀起高昂的巨浪，花園裡半數植物被波及，狂猛的氣浪将其連根拔起。考生們趴在地上降低重心，待那股強大的威壓散去，才心有餘悸互相攙扶着站起來。

有人望着天邊一角，喃喃地說：“這是誰動的手啊？”

“該出去了。”兩人攜着一扇傳送門從林後走出來，亮相姿勢說不出的暧昧怪異。其他考生面面相觑，一個人還在猶豫，視線邊緣忽然闖入一個狼狽又熟悉的人。

他眼前一亮，大喊：“喬！你沒事吧！”

他欣喜地上前，喬也目的明确地靠近他，然後……擦肩而過。

那人抱了個空，不解地轉頭，就看到喬一個箭步走上前握住扶門的一人，語氣狂熱：“您真是J？！”

他一下把受傷的殷毋撞到一邊，已然自動忽略景末陰沉的目光，或者說，他眼裡除了景末這個人，看不到其他東西。

“J……我見到真人了……沒在做夢吧……”明明反偵察表模糊了景末的面容身形，喬依舊執拗仔細地端詳景末的臉，目光好像非常渴望看透假象下他真實的皮囊。

“松開。”景末一點不客氣，他本來就不喜歡這個人，現在小毋受着傷救了他狗命，居然還敢沒眼色地推他。

這人就是欠教訓，記吃不記打。

可強大的偶像光環隻讓喬美化了景末所有言行，他拉着景末不撒手，眼巴巴地瞅着他，隻覺得偶像好有性格好有魅力。

一向乖張冷戾的喬此刻就化身迷弟，周圍認識他的無一不咋舌，啧啧啧……不對，有人反應過來，那這人……真是J？

一雙雙星星眼亮起，景末察覺不妙，掙開喬的桎梏，對殷毋低聲說了句“快走”就轉身出了傳送門。

“诶别走啊。”

“偶像别急等等我！”

“J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拍照也行！”

人群擠擠攘攘逐景末而去，年輕人忘性大，全然把剛才的心有餘悸抛之腦後，殷毋被擠到人群邊緣，垂着頭，看不清神情。

良久，他邁開步子，出了傳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