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燒死了,嘶哈。”舌頭拼命閃避,那滾燙的丸子也在口腔不住打滾,景末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
殷毋趕緊站起來,手抵在他下巴攤平,催促:“吐出來。”
景末被燙的嗚咽,聽此話立刻把丸子用舌尖頂出來,悉數被殷毋用手兜住。殷毋也不嫌髒,臉上的嚴肅愈發濃重,把景末吐出來的東西扔進垃圾桶,抽了張消毒濕巾擦過手,又捏着景末下颌掰開他的嘴。
本來看别人收拾自己吐出來的東西就有些難為情,景末舌頭晾在外面剛想含糊地說話,冰涼的指節就不容拒絕地伸進了他的口腔。
兩指卡住他上下牙,景末能感覺到抵在自己虎牙上的食指力道有點大。
“嗯?”
他滿頭問号。
“别動,我檢查一下。05!冰塊。”殷毋沉聲。
“來了來了……三殿下你幹嘛!”05剛想上來質問,傳感器又檢測到鍋裡已經微糊的丸子,兩相斟酌之下,他放下冰格又焦急地跑回了廚房。可惡!本來這種事情該他做的,這次便宜了三殿下。
殷毋神情嚴肅認真,好像在做什麼神聖的事情,薄唇抿成一條線,上帝精心雕琢的五官此刻被放大,無論是單拎出來還是組合在一起,都帥的讓人不敢直視太久。
太近了……景末心髒狂跳。
景末像隻氣沒喘勻的小狗一樣吐着舌頭,剛想拉開點距離,就被捏住舌頭。面皮溫度倏地上升,他震驚地無以複加。
“沒破皮起泡。”殷毋看起來松了一口氣,從冰格裡挑出一塊冰,輕輕抵着景末舌尖。低溫刺激的他一個激靈,有些可憐巴巴地感受着冰塊被殷毋抵着,慢條斯理地在他舌面遊移。
想把自己的舌頭從他手裡解救出來,可這麼不上不下的卡着,景末根本不敢動。等那冰塊化了将近一半,殷毋才放開了自己的手。
景末想要刨攏撿起自己碎了一地的大人面子,或是證明些什麼早就沒有的東西,他頭腦發熱大着舌頭說:“我真的沒四,你不要這麼擔西,口腔粘膜太脆弱,但我平斯下油鍋滾兩道也起不了兩個泡。”
殷毋臉色忽然變了,又強裝兇狠又别扭又可憐地說:“景哥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好好好,不嗦了。”把剩下的半塊冰咔嚓咔嚓嚼碎吞下去,舌頭慢慢不痛了,景末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過剩的精力讓他去二層和04對打,再滿屋子漫無目的地摸摸碰碰,殷毋一直盯着電視,神情嚴肅端正,坐姿端正筆挺,似乎今天的新聞特别重要,如果忽略他黑發下發紅的耳尖,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口袋顫了一下,殷毋拿出信息卡,點開信息界面,看着腦袋伸進茶幾櫃子翻的東西噼裡啪啦響的景末,念出了消息。
“菲爾普斯約我喝下午茶。”
“誰?”腦袋哐啷撞了茶幾,景末湊到殷毋面前,任殷毋摸着他被撞到的後腦勺,熟稔地扒開他的手指,信息卡界面上,“雲間食集,請三皇子務必賞光。”
“你們很熟嗎?”景末疑惑。
“沒有,除了上次六号星,我和他并沒有交集。”殷毋也覺得有些奇怪,思考片刻,懂事體貼地講:“如果景哥不想讓我去,那我就推了。”殷毋剛動手要回消息,被景末一把按住。
“算了,去看看吧。問問他能不能加一個人?”
半小時後,兩人從公共車站下了車,按坐标找到那家會員制餐廳。街道四通八達,路上川流不息,坐落在繁華地段的餐廳從外就看到裝潢大氣典雅。
景末若有所思,一進大門就有侍者微笑着迎上來,胸口别着的鮮紅工作牌昭示着她是這家餐廳最高級别的服務員。
七拐八繞,景倒是變了又變,活像真去野外看了一遭。終于到了包廂,“先生們,請進。”
服務員聲音甜美婉轉,低垂着眼,為他們打開門。
菲爾普斯.J一襲灰色常服,是景末認不出來的牌子,看衣料和裁剪大概隻值幾百星币,景末眼尖,一眼就看到他背後搭着的駝色圍巾,邊角都已磨得脫線。他捧着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氤氲的熱氣模糊了他清俊的臉,菲爾普斯放下杯子站起來,恭敬俯首,語調柔軟:“三殿下,景先生。”
剛落座,一列侍者魚貫而入,擺上菜品又飄然離去。
景末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麼直直地盯着菲爾普斯的臉,以為他餓了,菲爾普斯輕笑一聲,禮貌說:“動筷吧。”
景末沒吱聲也沒動作,殷毋動手給他盛了碗湯,菲爾普斯覺得他的目光裡隐藏了太多東西,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心疼與欣慰,他心裡有些不解,“怎麼了?景先生似乎有話說。”
“沒有,你們聊,我來蹭飯的。”景末低下頭,筷子攪着湯碗裡的配菜。
“三殿下,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邀請您出來,是想詢問你一些有關J的事。“
話一出口,他對面兩個人的動作都卡了一瞬,他看着這個奇怪同頻的組合,聳了聳肩繼續說:“您今天的考場出問題了,聽喬說,是J和你一起解決的問題。”
“是有這麼回事。”殷毋夾了一筷子菜給景末,餘光裡,景末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的碗上。
“根據喬的描述,你是認識J的對吧?”
“嗯。”殷毋點了點頭。
對面的眼神忽然有了溫度,就像看起來熄滅的火堆隻要拂開表面厚厚的灰,再來一點流動的空氣,就可以重新燃燒成大火。哪怕他的眼睛是碧綠色的,殷毋也能感受到冷血森蚺到活躍家貓的轉換。
菲爾普斯不禁有些激動,上半身也不自覺的前傾,“所以你有辦法能見到他,對嗎?”
“這不好說,J行蹤不定。”殷毋潑了盆冷水,卻并未澆滅他的熱情。
“至少這也是一個突破。”菲爾普斯喃喃道,漂亮的眼裡閃爍着微光,他似乎要喜極而泣了,又生生忍住。“不好意思失态了。”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要驅趕眼裡的熱意,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他繼續:“今天上午我的終端有兩筆入賬,一筆來源不明,另一筆我稍加追查,是一個認識的人,不重要。”
“所以你覺得前一筆錢是J彙給你的。”
“不能100%确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他。”此刻的菲爾普斯完全不像殷毋印象中不知疲倦的發條,而像一個擁有鮮活情緒活生生的人,“J無數次向我伸以援手,卻永遠和我的關系止步于陌生人。我時常在想,這幾年他從未與我聯系過,是不是因為我還不夠強?”
“應該不會吧,或許他隻是做好事不留名呢,或者單純忘記了。”景末不知道自己說出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樣的心情,反正,一言難盡。
“可是我想見他。”菲爾普斯極其認真,顯然這已經是他的執念。他控制自己壓下翻騰的情緒,懷疑、質問、不解,種種将他纏得難以呼吸,現在J就出現在帝軍院,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能和我講講你和J的故事嗎?”殷毋忽然問。景末震驚地看着他,胳膊肘不停怼他,眼神示意,你在說什麼鬼?
殷毋往他碗裡夾了菜,又添了飯,堅定地再詢問一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