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末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再看了一眼殷毋堪堪裹住重要部位的浴巾,撓了撓臉走上前去。
“想什麼呢,這麼專注?”
殷毋被這聲音喊的回過神,偏過頭來,燈光照亮了他一半鮮明立體的五官,右半張臉隐沒在黑暗中。
吹着夜風,海浪拍打星艦,遠處高聳的燈塔是洋面上不可忽視的光源,“景哥,我聯系到院長了。”
他松弛閑散的表情忽而凝重,甚至有些忐忑與不安,啞聲問:“義父還好嗎?”
自己當初不管不顧地越獄,留下的爛攤子不知道會落在誰頭上。
“院長很健康,那場爆炸給陛下和白枭帶來的損傷是不可修複的,李家的不作為,秦家的觀望,裴家赤裸裸的野心,聞家的中立,這種時候陛下根本動不了院長一絲一毫,反而要依附于他。”
景末松了口氣,那就行。
“院長很想你,他親口說的。”
上調張揚不可一世的眉眼此時微微垂着,無辜又心碎,景末不作聲,和殷毋一同靠坐在甲闆。
“院長讓你不要自責,他尊重并且支持你的任何想法,并願意為你蕩開阻礙,可等他反應過來這些,為時已晚,你已經離開了帝冥星。如果用你一時的委屈來換來一個兩相安好的結局,那他甯可早早撕破臉皮。”
“我不值得他為我這樣做。”景末咬着下唇。
“有時候對一個人好是沒有理由的。院長知道你與總統他們建立了聯系,這是很多年前就該做的事,被他一拖再拖,他說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麼心理,或許是自私,或許是害怕,害怕你擁有一個更安穩更值得依靠的選擇之後,會離開他。可如果強行掰彎事物的發展軌道,造成的損失才更是難以預料的。”
“怎麼會呢?義父永遠是義父,是家人,也是我最尊敬的長輩,我才應該是那個惹了一身麻煩還不敢面對他的壞孩子。”
“小末,不要這樣想,你永遠是我最好的乖寶。”
景末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星艦艙内那個卸下渾身冰涼盔甲,穿着睡衣的立體影像。
“義父!”景末跌跌撞撞地跳下去,撲進了他懷裡。景末回頭求證般看向殷毋,眼眸閃動,似乎還不敢全盤相信。殷毋朝他點了點頭給予肯定,為給他們留下空間,起身走向星艦尾部。
“義父,這五年我都沒有給你發過一條通訊,到頭來還得讓您主動找我,我不是不重視您……”
“我知道,”周野甯溫和地打斷他,雷厲風行陰險肅殺的帝軍院院長對着他引以為傲的乖寶隻有溺愛與包容,“我們曾經都以為自己很強大,沒想到内裡都是膽小鬼。義父也不敢找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隐瞞的一切該用何種姿态解釋。”
周野甯捏了捏景末的耳朵,“如果不是三殿下,我肯定還在糾結還在惶恐,你與我一樣嗎?”
景末輕輕點了點頭,忍不住問:“您跟我說實話,殷玄夜和四大家有沒有欺負你?”
“怎麼會呢?”周野甯笑了笑,安撫一樣說:“他們玩不過我,也扳不倒我。小末都這麼厲害了,那作為小末的義父,豈不是要更厲害?”
輕輕哼哼兩下,景末像被撓了下巴或順毛摸的貓,抱着周野甯不撒手。五年時間築起的高牆,他們兩個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自以為壁障已堅不可摧,可隻要兩個人都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住這牆壁,就能感覺到這不過如紙片般脆弱。
“那小末呢,在花亞星過的好嗎?”
“大家都很好,都很照顧我。義父,花亞星和帝冥星真的不一樣,等時局再穩一點,我想把您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是個值得考慮的提議,再給我一點時間,義父很快能來見你。”周野甯欣然答應,景末高興地小聲歡呼,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海裡盛滿了墜落的星子。
兩個人不停歇地聊到淩晨才挂斷,殷毋走了過來,景末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歪頭注視着他。
“小毋,謝謝你。”
殷毋莞爾一笑。
兩個人就這麼依偎着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間,景末隻覺得眼前有一道晃動的人影。有人替他掖好被角,在他耳邊輕聲說“晚安”,像海風與海鷗的道别情詩。
翌日。
景末習慣側着身睡,第一隻海鳥落在星艦的艦翼上哇哇哇叫喚,景末睜開了眼。近在咫尺的俊美五官帶來極強的視覺沖擊,墨黑的發絲落在那人臉上,被景末順手輕輕撥到耳後。剛要收回手,殷毋睜開了眼睛,笑眯眯的,倦怠卻輕柔,“早上好,景哥。”
很性感的鼻音,嗯,沒錯。
洗漱完,景末刷着星網,一個研究報告吸引了他的注意,不過,直播報告已接近尾聲,畫面上,科學家站姿輕松遊刃有餘,身後背景是李葉-系列十九星獨特的紅色荒漠。
在最後的緻謝過程中,他緊盯着鏡頭,一字一句:“我最該感謝的人,是那個用一份極其簡單的謎題改變我一生的人,冒險時他救過我讓我活着,科研時他給我無償的資助讓我站着活着。這座拔地而起的實驗室,開啟了我的科研生涯,也是他贈予我的。雖然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我必須要用這句話來形容他,他真的是一個慷慨又美麗的□□。”
“吹的有點過了哈。”景末評價。
殷毋走過來和他坐在一處,看着屏幕上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沒有表情的五官襯的那張俊美的臉壓迫感十足。
“景哥一直在資助他嗎?”
“啊,就給他打錢,找資源。不過你别說,不愧和白枭是雙胞胎,他們倆腦子一個賽一個的好。”
白允的研究成果震驚學術界,與白枭并肩隐隐有追趕超過的趨勢。
“我挺佩服這些搞科研的……咦,我聞到香味了,小毋你是不是給我烤蛋糕了?”
“景哥要吃嗎?剛吃完早餐……”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