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康”,箫玉顫抖的喊了一聲,見陸卓康一直看着他的眼中露出絲笑意,直到裡面的光亮逐漸消失。
陸卓康死了,武功盡廢,失血過多而死,這是箫玉聽陸卓康死後才趕來的大夫說的,箫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對于流放的犯人,在流放前是要廢掉武功的,而廢掉武功也會要人命。
也許陸卓康真的是含笑而終,至少他倒在了喜歡的人懷裡,但對箫玉而言,陸卓康的死,以及死前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還有至死都緊緊抓着他衣襟的手,讓箫玉真正的意識到,原來男子真的會對男子産生情愛,原來他曾經認為陸卓康說的那些荒唐話,都是真心之語,隻是這種認知,是在充滿壓抑陰冷,灰暗凄清的牢房之中,伴随着鮮血和死亡,還有對種種事情的發生無法阻止的深深無力感,這讓箫玉本就對這種事情有些抵觸的心裡上,又增加了股彷徨。
箫玉相信陸卓康是真的喜歡他,可他對陸卓康卻無法産生情愛,若說有什麼,那就是深深的遺憾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與傷感,他不得不承認陸卓康在認識他之後,确實如脫胎換骨般的改變,身上再找不到一絲纨绔子弟的影子,最終箫玉攬了攬懷中已無聲息的人,輕道了聲:“對不住”。
是對不住沒能救出你,也是對不住你的一往情深。
從刑部大牢出來後,直到回了别院,箫玉腦中一直揮之不去的都是陸卓康的聲音。
他沉默的進了書房,把自己關在裡面,誰都不許來打擾。
幾個侍女從沒見過箫玉如此模樣,可也不敢多問一句,隻能守在外面。
易夢澤來了好幾趟書房,站在門前擡起手想要敲門,但舉了好幾次也沒有敲上,若按以前他肯定會直接推門進去,但現在他心裡發虛,尤其箫玉回來時,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讓他知道,箫玉這次是氣的很了,所以一時倒不敢輕舉妄動了。
楚雲飛也來了兩次,其實他心裡沒比易夢澤好多少,但他更擔心箫玉身體吃不消,想給箫玉看看,可站在緊閉的房門前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離開了。
唯有應淩峰倒是鎮定,畢竟在這件事上他沒有什麼把柄可抓,隻是派人等在箫玉書房前,有事及時向他禀報。
不過,下午的時候,司空風随來了别院,說是拜訪箫玉。
他的到來讓幾個侍女很是為難,不知道該不該去通報箫玉一聲,但想到箫玉在書房這麼長時間,一點動靜沒有實在讓人擔心,便想趁着機會去看看箫玉怎麼樣了。
于是羽蟬鼓起勇氣第一個進了書房,其實箫玉在書房裡并沒有做什麼,他隻是靠在椅子上,放空一般看着房頂,聽到羽蟬的禀報後,平靜的回了聲:“讓他進來吧。”
司空風随是第一次來箫玉的書房,他以前來拜訪時,都是在客廳見的箫玉,這次進來後,便見箫玉正端坐在椅子上。
“範兄還好吧,聽說你終于醒了,趕緊來看看你”,司空風随道,邊說邊打量着箫玉,見箫玉除了臉色有些許蒼白外,并沒有其他異常。
“你對我這裡的消息了解的真快”,箫玉淡淡道,“請坐吧。”
司空風随聽此頓了下,隐隐覺得箫玉有些不對,但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也許是聲音太過冷淡了。
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後,司空風随又看向箫玉,見箫玉沒有開口的打算,隻能自己找話道:“聽說是陸鐘嘯對你下的毒,如今陸氏一案的人皆已伏誅,也算對你有個交代了。”
“對我有交代嗎?難道不是對你們有交代。”
“這,這話怎麼說”,司空風随莫名有些心虛起來,“範兄是不是因為我揭發陸如煙在此的事生氣了,她父親如此害你,你難道還願意收留她,再說她本就是有罪之人,現在進到宮中也算不錯的去處了。”
陸如煙被抓走确實是司空風随揭發的,他覺得箫玉以前收留陸如煙可以說是為了感情,但現在陸鐘嘯都下毒害箫玉性命了,難道箫玉還能像以前一樣對陸如煙,至少也該心生芥蒂吧,所以他便趁此機會将陸如煙弄走,隻怕錯失了這次良機,以後就不會再有了。
當然,司空風随隻知道箫玉被陸鐘嘯下了毒,并不知道楚雲飛和易夢澤幹的事,而且陸如煙之所以進宮,也是他使了手段,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在不殺陸如煙的情況下,讓箫玉永遠見不到她,也顯得自己沒有做的太過。
可現在看箫玉的态度,司空風随突然覺得,這一步是不是走錯了?
“我曾經跟王爺說過,若你揭發了此事,那我們便是敵非友了”,箫玉直直看着司空風随,口氣依舊淡淡的。
“可陸鐘嘯對你下毒,差點害了你性命!”司空風随脫口道,“我是為你不忿才揭發她的,你能原諒仇人之女,卻要跟我為敵嗎?”
“我不跟你為敵,但我以後會與王爺形同陌路,相見亦是不相識。”
“為什麼?”司空風随猛地站了起來,“你就如此喜歡陸如煙嗎,她做什麼你都能原諒,我不過是将她送進宮中,你就要跟我形同陌路?”
“羽蟬,送客。”
離開别院時,司空風随的身影有些孤寂,想到箫玉已經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不由仰頭苦笑了下,看來他這步真的走錯了。
笑完之後,他低下頭,卻見應淩峰從對面走了過來,看到應淩峰他愣了愣,随即走上前道:“應門主好啊,還要多謝你告訴我範兄被陸鐘嘯下毒,幾乎丢了性命的事。”
這話聽起來像道謝,但口氣有些含沙射影,不過應淩峰依舊是副冷冷的表情:“不必謝,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可你隻說他中毒有多深,卻不說他有多看重陸如煙和想救陸鐘嘯,我因此去揭發陸如煙,導緻他對我深惡痛絕。”
“你怎麼做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也是,都是我自己做的”,司空風随點了點頭,忽然又笑了下,“其實他如此看重陸如煙也好,我是沒有希望了,那就祝你也心想事不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