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過晚膳沒?”
本是象征性地問一句,畢竟正常來說這個時間點應該都已經吃過飯,不料墨北寒回道,“還未,等你醒來一起用膳。”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和平常沒什麼不同,褚纖雲聽着,心中卻是一動。
那邊的桌案上擺着幾卷書,方才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他,難道她睡着的兩個時辰裡他一直都在這裡陪着她?
這樣的念頭閃過腦海,心頭又是微顫。
墨北寒盛了碗燕窩羹放在她手邊,褚纖雲回過神,端過羹湯輕聲道,“謝謝。”
用完膳,墨北寒讓這褚纖雲就在墨府住下,給出的理由是,褚府人都走完了,隻剩個空殼,衣食住行不像以前那麼方便,不如搬來墨府,等這段特殊時日結束再回去。
褚纖雲猶豫不決,墨北寒又道,“魔族兵臨城下,哪日做出對虞城不利之事,你在墨府也更安全。”
褚纖雲被說服,想說可以去薛府或者城主府,畢竟她與阿湘更熟。
剛要開口,墨北寒就讀懂了她臉上的神情,道,“我已派人去通知了你身邊那個護衛,告訴他之後一段時間你們主仆二人都住在墨府,你的東西我也派人去收拾了,等會清點一下,看是否有遺漏。”
語氣不容拒絕,但想到他也是出于好心,而且住在哪裡其實沒多大區别,褚纖雲便答應了。
“好,給你添麻煩了。”
謝巧宜生辰的第二天,她還了他的令牌,他給她送了謝禮,之後兩人很少再見面。
後來,是去軍營幫忙的時候總能碰巧遇到他,次數多了,二人說的話也就跟着變多了,但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因為什麼原因與他變熟,記不清了。
“咚咚咚——”
屋外的侍女敲門,“公子,褚姑娘的護衛來了。”
褚纖雲指指房門,“那我先去見阿盛。”
“嗯。”
墨北寒與她一起出了屋子,“我的庭院離這兒不遠,遇到麻煩都可以來找我。”
“好,那……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褚纖雲與阿盛就這樣在墨府住下,墨府的下人先前就知曉她是二公子喜歡的姑娘,如今又是大公子的朋友,待她更是恭敬。
住在别人府上,怎麼也該去見見府中的主人,第二天一早褚纖雲就去問候墨家家主和墨夫人。
墨重霄不在,隻有墨夫人在府上,侍女前去通報,她在院裡等着。
半刻鐘後,見到墨夫人,褚纖雲有些吃驚,印象中的墨夫人膚白光潤,雍容貴氣盡顯富态,臉上還總帶着笑容,一看就知道是位性情溫和的婦人。
而現在,盡管塗了胭脂白粉也蓋不住她眉宇間的憔悴疲憊,眼神也大變,似乎帶着尖銳的刺……總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許是思念墨遷過度,才跟換了個人似的。
兩人寒暄幾句,交談間墨夫人說話的方式、語調以及對她的态度都和從前一樣,褚纖雲又覺得她好像隻是容貌變了,性情沒變。
難以避開提及墨遷,褚纖雲語氣無比肯定道,“墨遷一定還活着,前幾日阿湘跟我說派去找他的鏡使在一個小村莊裡打聽到了他的下落,墨遷沒死,他還活着,他會平安回來的。”
她也拜托了小白幫她尋人,隻是小白出去後到現在還沒回來過,不知進展如何。
城主薛令儀前不久也告訴了墨家這則消息,但願這次不會再是空歡喜一場。
“聽說是北寒讓你住到墨府的?”
墨夫人忽然轉變話題,褚纖雲微愣,為了避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認真解釋道,“我跟墨北寒的關系跟我和阿湘的關系一樣,也不對,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阿湘在她心中的地位,任何人都無法超越。
之前她與墨遷之間産生了些謠言,如今又跟墨北寒往來,會不會讓墨夫人覺得她心思不純,很想嫁進墨家。
思及此,便又講了與墨北寒認識的過程,但隐去了濟安寺的事,挑了些适合的話說。
說完觀察她的臉色,沒有異樣的目光,但墨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卻很複雜,眼底那抹情緒飛速劃過,似悲傷似憐惜,卻又似……恨?
怎麼會,應該是她看錯了。
墨夫人長歎一聲,語氣滄桑道,“纖雲,你是個好孩子,離開虞城吧……”
褚纖雲隻以為,她話裡的意思是擔心虞城失守,讓她趁現在還來得及的時候盡早離開。
“這一戰打了數月,魔軍也已經精疲力盡,各州和各宗門弟子都在趕來支援的路上,隻要我們再堅持堅持就能取得勝利。”
她不懂,為何墨夫人還是用那樣複雜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又寬慰道,“夫人,要有信心!虞城有薛家、謝家、奚家、墨家等等一堆世家撐着,有城主、少城主、阿湘、上官荷、奚衡,還有那麼多宗門弟子和萬千将士在,魔族不會得意太久。”
這之後,褚纖雲每日都去墨夫人的院子陪她說話談心,講兩軍戰況、與阿湘的趣事、自己幼時的糗事,或者一同為墨遷祈福、繡花聽曲等等,隻要能讓她心情好起來的事,都做了個遍。
墨夫人的情緒受她感染,變得開心許多,常常與她講起墨遷小時候的事。
住在墨府,衣食用度方面遠遠勝過褚府,唯一疑惑的是,墨伯父與墨北寒幾乎很少來墨夫人的院子,也很少與她們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