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這個秘密來要挾我與你聯姻,讓我父親擁立你争奪皇位。”
李秉昶想說不,他并未将她與利益挂鈎。但若将二者相加,那他會說是的。他就是又要皇位又要她。他瞧見她垂眸開始注意自己手握刀尖,便着了魔般想讓她垂憐,渾然不覺疼痛地繼續施力。鮮血淌過刀柄滴答作響,如雨珠滴入井口。但她隻是神色冷漠地看着血迹。
“作為交換條件,我不會幹擾你為父伸冤。”
晚風拂亂她鬓發,絲絲縷縷地在她鼻尖上起伏,他隻覺惱人得很,直想上前替她捋起碎發。
“作為條件不夠,王爺,我不想隻做王妃。”
梅傾秋扔掉刀鞘,徑直從他身旁過。李秉昶隔着薄紗拉住她手腕。
“誰讓你隻做王妃了,你可以選做暫時的太子妃或未來的皇後。”
他微微偏頭,注視她雙眼之間翻湧的野心:“我給你奪一個皇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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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秉昶進宮求皇上賜婚,申時方過聖旨就到太尉府了。當禁足東宮的太子聽到消息已是闆上釘釘。他二弟這是明晃晃地奪紅顔,趕在他禁足的最後一天給了他當頭一棒。聽聞太子在宮中大發雷霆。
跳過了納采、納吉等等繁文缛節,黃道吉日便是明日。
太尉府上下忙得樂不開支,彩帶挂粱、吉果滿盆、還需拉着新娘量身裁衣。
“欸?新娘呢?小姐呢?”
“剛剛見她還在院裡的。”
“小姐,小姐......”
梅傾秋此時就背院坐在屋頂上,面向的是萬年不變的衛府舊址。她一襲粉白襦裙,身後紅彩飾滿東院,歡聲笑語穿透薄牆,惹得兩條街外的老婦少兒也探首來瞧。東問問西走走,道太尉府數年未有千金出沒,忽而就挂上喜字要出嫁王爺了!怪哉!
黛瓦發出松動聲響,绯色衣擺簌簌作響,梅傾秋擡首才發現是自己父親。幾乎令人察覺不到他的接近。
“父親......”
梅傾秋雙手後撐,作勢要起身。梅穹向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袍衫一揚在她身旁坐下,霎時檐邊幾片碎瓦跌落巷中,咔哒一聲。
“你會怪我擅自做主吧?”梅傾秋心虛得不敢直視父親。“與襄王私定婚約。”
“在為父看來,襄王較太子而言,靠譜了些。”
“他是觊觎你的勢力,此番婚事也連累了你,我知道父親對儲君一事始終是中立的立場。”
“太子已定兩年,朝中卻依然動蕩,我身居此位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梅傾秋擡起眼,怯怯地問:“父親真的不怪我?”
梅穹仰頭笑了幾聲,而後又是一派的沉穩腔調:“我如何怪你,你已是賭上自己的生命在前進了。那就繼續向前就好了。不過秋兒......”
梅穹忽而刹住口,隻見他緩慢捋着自己下巴那一挫短須。
“你不愛襄王,是嗎?”
“是。”
“他也不愛我,我們隻是各取所需,互赢互利而已。”梅傾秋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男女之情是很難界定的,孩子。尤其是卷入皇室争鬥之中,如果你能心無旁骛隻向着自己的目标前進,就不能被一瞬間的情愛牽絆。而如果你已然深陷,就必須兩者擇其一,否則就會被猶豫的絲纏住鋒刃,作繭自縛。”
梅傾秋認為自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但還是乖巧應了句:“我明白了,父親。”
“小姐!你怎又上了屋頂,還要量衣戴妝的!”矜兒從院外巷子往上望,佯怒埋怨了兩聲,瞧見梅穹也在立馬壓低聲。“老爺。”
“哈哈,是我讓她上來的。”
梅傾秋暗自嘟囔:還不到半個時辰呢。她向父親微躬作揖,用輕功落地院中,便被矜兒拉着往寝室跑了。
梅穹哼笑一聲,眺望遠方山巒,自言自語道:“我會護好翎兒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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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當日。落日紅霞将紅錦長毯映得愈加紅豔,鑼吹鼓響貫穿安州遍街。王爺迎親,聲勢浩大,車隊所到之處撒花結彩,滿城樹梢乃至拱橋都裝上了紅綢。
茶樓頂、遊船上、街頭巷尾探長脖子看身騎黑馬的儒雅王爺。多數就此跟在隊伍之後去接親,名曰沾喜氣。紅錦毯由仆從走在前頭,就着車隊慢慢鋪到新娘家門口,意為喜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