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電量接近紅線,胡南韶百般聊賴地撫着自己手腕上戴着那副白玉镯子,觸感冰冰涼涼的,很是滑潤。
突然有種後背被盯得發麻的感覺,胡南韶一回頭,發現何景銘兩隻眼睛就如鷹隼般一直盯着自己。但隻是那麼一瞬間,他就變了臉,這變臉的速度快到仿佛那隻是她的錯覺。
何景銘不動聲色地坐回原位。
胡南韶悻悻地開口,“我外婆呢?”
他自顧自地倒了杯水,才理會她,“剛才出去,碰見你姨媽她們了,你外婆跟着她們一道去中心廣場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你跟着我們回去就行了。”
胡南韶聽完面露難色。
李紀昂說:“沒關系,也差不多時間了,你要是不想逛了,我們這就回去。”
想着燈會結束後在馬路邊紮堆打車的人肯定也不少,胡南韶也就沒再推脫。
“那麻煩你們了。”她說。
上車後,胡南韶扯了扯脖頸處的衣領。
她把頭輕輕靠在車窗邊上,看着外面的夜景發呆。遊園的出口果然堵得水洩不通,車子至少原地停了将近十分鐘才開出去。
興許是太過安靜,李紀昂在車裡放了點舒緩的輕音樂。
趁着一個等紅燈的間隙,胡南韶先是看了眼前方的路,視線再一點一點地往李紀昂身上移。
他沉默地往椅背上靠了靠,雙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右手上的腕表反射着流光,鼻挺唇薄,對比前些年,眉眼更多了幾分硬朗。
紅燈上的數字不斷在變換,就好像這些年的時間一下就清零了。胡南韶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背影,雙眼澄澈。
霜凋夏綠,綠燈又亮了。李紀昂給了腳油,車子又開得快了起來。
胡南韶垂下眼,微弱地不能再微弱地歎了口氣。她忽然覺得人的感覺真是個非常奇妙的東西,遇到李紀昂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并沒有出現像電視劇裡那般動作慢放的畫面,有的隻是轉瞬即逝的幾個瞬間,但僅僅是這幾個瞬間,即便日後相隔萬裡,她也會想他,思念他,想他在做什麼,他所在的地方天氣如何。
她就這麼被那幾個瞬間所産生的情感羁絆住了,何時才能是個頭呢?她也不知道。
車内的暖氣開得很足。這種暖烘烘又很惬意的氛圍讓人特别想打瞌睡,
就這一會的功夫,胡南韶覺得眼皮變沉了。
車裡安靜地出奇。
何景銘頭仰靠在副駕駛座的頭枕上,雙眼緊閉,試探地喊了聲,“胡南韶。”
沒人應。
何景銘睜開眼扭頭一看,胡南韶額前的幾縷頭發絲遮住了半張臉,她就這麼坐在後排,歪着頭阖着眼睡着了。
他會心一笑,但嘴上不饒人,“一副傻樣。”
李紀昂默默地把車内的音量聲調到了最小,順手開了除霧。
何景銘看着窗外,“沒幾天就過年了。今年人終于算是齊了,還好你回來了哥, 這年啊肯定過得特别熱鬧。”
“幾個老人年紀都挺大了,以後每年隻要工作不忙,我都想帶着我媽回來看看他們。”李紀昂說。
“挺好,外公他們可挂念你了。”何景銘笑,“他上次還說啊,你要是帶個嫂子回來跟我們一塊兒過年了就更好了。”
李紀昂打了轉向燈,超車迅速地變了條道。
“結果姨媽說,這些年你竟然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車速漸漸放慢,李紀昂偏頭問:“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了。”
“這不前些日子,姨媽一直跟我媽念叨,說你如今事業有成,她就操心你的終身大事了,讓我媽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給你介紹介紹。”
李紀昂神情平淡,“我媽就是太閑了,硬給自己找些操心事。”
“那你不想知道我媽都說要介紹誰嗎?”何景銘說。
“不太關心。”
何景銘置若罔聞,頭往後一擺,“喏,胡南韶。”
李紀昂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他。
何景銘眼神一頓,繃緊了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側頭又喊了聲,“哥。”
“怎麼?”
“我跟胡南韶認識這麼多年了,她這人什麼脾氣秉性我一清二楚的,你說我能情願看着她搖身一變成我嫂子了?”
李紀昂莫名其妙地。
意識到有些不對,何景銘補道,“你也知道我倆從小就不對付,我看胡南韶也就沒順眼過,我這人肯定是不情願讓她騎到我頭上的。所以如果你倆要真有點什麼...那我指不定得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