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在李紀昂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她也還是個好奇的小女孩,愛湊在他身旁看他,那時候她還不太畏畏縮縮,還可以挨着他,看看手機屏幕再看看他的側臉和耳廓。
隻是時光荏苒,如今兩人都長大了,卻隻能客套的熟絡一下,保持成年人的分寸,守着一道分界線。
米飯水好像摻多了,有點黏糊。
親戚們吃飯時忍不住叨唠,“哎呀,這飯水加多了。”
外婆說,“哎,我人老了嘛,這手一抖就把水加多了。”
後來聊着聊着,他們的話題從幾個長輩過渡到了小輩身上,問了學業、工作,自然就要問感情方面的事兒了。
胡南韶估摸着這個伯伯應該要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了,如果問呢,她就說自己現在,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忙着找工作呢,再把話題引到何景銘身上,自己就算成功擺脫了。
結果沒想到,這個伯伯一上來就笑眯眯地說,“南韶,你跟景銘兩個人什麼結婚啊?”
“啊?”胡南韶咀嚼的動作停滞了,她想喝口水緩緩,但是沒想到喝太快了,差點沒把嘴裡的飲料給咳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叔給你倆算過,八字也特别配,你跟景銘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村裡就沒有比你倆在一起更能稱作金童玉女的一對了。”
“想啥呢,伯伯,我跟他啥都沒有。”胡南韶說。
“現在沒有,以後可以有,趁過年就可以定下來,你們倆家知根知底的,多好。”
胡南韶眼神示意何景銘說話,結果他置若罔聞,自顧自地倒了杯酒,小酌起來。
“你何叔叔又特别喜歡你,就是他拖我給你倆算算的。”
胡南韶沉默了兩秒,“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張伯跟身邊人面面相觑,“不是景銘啊。”
胡南韶沒有說話,她低着頭。
但很奇怪的,即便這樣,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東南方向那股詫異的視線,何景銘好像要把她整個人看穿一個洞一樣。
誰讓他剛剛不說話的,這會兒倒是看她看得有股子怨恨的氣在,那也沒辦法,胡南韶心裡想,反正她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但她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不敢往李紀昂的方向看,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反應。
大概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吧。
這頓飯最終吃的如坐針氈,吃完飯,人都散完了,母親坐在客廳刨根問底地追問她喜歡的人是誰。
胡南韶隻說,“沒有誰,我瞎編的,這不是那個伯伯老是問嘛。”
“别讓我知道是你們學校哪個黃毛小子啊,胡南韶我可告訴你,你就算大學跟人家談戀愛談的開心,你也要考慮以後的,那人什麼條件?比何景銘他們家好?”
“哎呀媽,真的不是,我就沒談沒談,你可别操心了。”
胡南韶為了躲避母親的一連串追問,找了個借口,說自己要把早上用來鏟雪的鏟子拿回來就出門了。
她在附近逛了逛,想起了小時候跟朋友玩過家家時常去的一個地方,她準備去那兒待待。
她将外套的帽子往前一蓋,遮住了半張臉,戴着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走路時不小心踢飛一塊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巧飛到對面來人的腳邊。
她剛準備道歉,看清楚是誰後,裝作無事發生準備繼續往前走。
何景銘也沒說什麼,他手中夾着的煙吸完最後一口,輕飄飄地墜到地上,用腳撚滅後,終于正眼看着胡南韶。
胡南韶靠近最邊邊走,跟他的距離保持着最遠。
何景銘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幾步飛快走過來,扯住她的手臂,“你什麼意思?”
“我怎麼了。”胡南韶身子犟了犟,但還是拗不過他,隻能被他抓着。
“你按捺不住了是吧,想告訴所有人你喜歡我哥。”
“你如果這麼想,那也算你對。”
“我告訴你胡南韶,我哥不喜歡你這種,你趁着死了這條心吧。”
“嗯。”
他有些煩躁了,冷笑了一聲,“我哥之所以現在還對你這麼客氣,也就是憑着以前那幾年的交情了,不然你就算倒貼,在那群女的裡面也排不上号。”
“首先,我喜歡他不代表我願意為了他做出作踐我自己的這種事,其次,就算有别的異性追求他,你就說别人倒貼?你這人啊,還像小時候一樣一直都不怎麼嘛,而且說實話,你是不是羨慕你哥,你哥太優秀,被太多人喜歡了,讓你感到自卑了,嗯?”
何景銘的身體頓了頓,緊抿着唇,本來抓着她手臂的手突然一把扣住了她的肩。
胡南韶覺得自己被一股力猛地堆,一把就被抵到牆上了,整個人動也動不了。
何景銘脊背緊繃,眼底驟然起了猩紅,眸子直勾勾地睨着她,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她十幾年來,從未見過的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