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紀昂從機場趕到家時,已經是淩晨了。
他随手将行李放到玄關處,脫下外套去沖了個澡。
洗漱完,因為還有些工作急着處理完,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了筆記本。
這番動靜影響了裡屋人的休息,李母圍了條披肩走來,詢問:“回來了怎麼也不歇着?”
李紀昂:“有些資料明早就得要。”
“景銘走之前留了個東西在茶幾底下,說是給你的,讓我跟你說一聲。”
“嗯,我一會兒看。”
“我給你沖杯花茶吧,忙完早點睡,别太累了。”
李紀昂随口應了聲,雖然他覺得身體還是有些疲憊,但好在頭腦已經清醒了不少。
電腦屏的冷光映在他臉上,顯得他的臉愈發冷峻。浏覽着郵箱裡的未讀郵件,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回複着各種工作事項。
其中的一個工作彙報突然引起了他的助理,裡面包含了胡南韶所完成的設計圖。
他握着鼠标,輕輕滑動滾輪,仔細端詳着每一個細節。
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仿佛透過作品,看到了胡南韶伏案工作時的背影。
看到她工作能力直線提升,李紀昂露出欣慰的笑,“倒是進步得挺快。”
不過裡面還摻雜了幾分感慨。
處理完工作,他想到了什麼,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茶幾角落。
一封泛黃的信封映入眼簾。信封的邊緣已經微微卷起。
何景銘留給他的能是什麼東西?信?莫名其妙的。
不過他還是拆開了信封。
裡面有一張折疊得整齊的信紙。
紙上的字迹依舊清晰,隻是紙張的邊緣已經有些脆弱,看上去保存得有些年頭了,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字還挺多。”李紀昂掃了眼說。
不過寫信人得字迹端正秀麗,看得人賞心悅目:
【見信好。雖然開頭這麼寫了,但是我更希望你不見信也好,因為這封信我并不打算交到你手上。之所以想寫下來,也不是為了給你,而是想給那個若幹年後再次回看這封信時的自己。
希望那時的我已經輕裝上陣,意識到了前方還有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上了高三後,學業更忙了,不過忙起來想起你的時候就能變少。又是一年冬天,回家的時候路過高鐵站我變得緊張起來,因為幾年前,你便是從這裡出發到遠方。
一直到走出車站口,我都在想期待着你的身影。
這便是我無數次幻想着與你重逢的場景。
此刻我坐在回家的計程車上,看着窗外的車流,覺得明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為什麼我卻偏偏隻想你。
說來話長,已經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也記不起你的聲音了,隻記得小時候的我貪玩,那天在何景銘家看電視,看着看着就睡過去了。
醒來時,發現周圍的小孩子都開始取笑我,因為我流口水了…那幾年我身體不好,因為生病,鼻子經常不通氣,習慣性地用嘴呼吸。她們笑我是癞蛤蟆轉世,我很不好意思地看向你,因為昏昏沉沉中我隻記得靠在了一個人的肩頭,那個人便是你。
你沒有推開我,就這麼讓我睡了個安穩的覺。
這些年,我時常自卑、敏感又玻璃心,我怕你會跟着她們一塊笑我,但是你卻一改往日溫和的樣子,大聲指責了她們。我看到你因為她們嘲笑我時皺着的眉頭,第一次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感到傷心。
謝謝你,沒有把我的痛苦當作玩笑。
其實我現在很想問問你在做什麼,可是我都還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我們也已經四年零六天沒有說過話了。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可能是我看你目光太過直白了,你笑着問我老看着你做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在你無數個發呆的時刻,我都在看着你呢。
我想那是因為,在這些細碎的時刻,我都一直在等待着你,恍過神來時。】
李紀昂看完了,手裡還緊緊捏着那封泛黃的信紙。
他覺得喉嚨有些發緊,胸口微微起伏,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翻湧,難以平息。
良久,他才緩緩合上信紙,拿起手機,撥通了何景銘的号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對面何景銘聲音含糊不清的聲音,“……幹嘛啊……這麼晚了我都睡着了…”
李紀昂開門見山道:“這封信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一下。”
何景銘似乎還沒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應道:“信?什麼信啊……”
“胡南韶寫給我的信,為什麼會在你這?!”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随後傳來何景銘略顯尴尬的笑聲,帶着幾分慵懶:“哦,那封信啊。當初我以為……胡南韶要跟你表白呢,所以我就把信拿過來,藏着了。”
“不過你應該感謝我,我是知道你現在看到會難受了,所以才故意給你看,不然你這一輩子都不一定有機會看到呢……”
沒等他說完,李紀昂一把挂斷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