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南韶和父親在家做飯時,她把昨天見到李紀昂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跟他講述完了,父親雖然也覺得拿這個錢很不好意思,但當下來看,她們也都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那就當借的,回頭我們好好賺錢,一定把錢連本帶息地還給人家。”胡父說。
胡南韶點了點頭。
把家裡簡單收拾打掃了下,胡南韶跟着父親來了醫院。
剛出電梯,她遠遠地就看見母親站在陽台欄杆前,病号服被風吹得鼓起來。
胡南韶聲音卡在喉嚨裡發顫,“媽,你幹什麼?”
她看到母親回頭了,但她的眼神空得讓人心慌。
胡父沖過去拉住她的胳膊。
“這裡冷,我們先進去,我有事跟你說。你别擔心了,我那個發小楊德斌你認識吧?就是上次搞反詐宣傳那位,人家跟我說了個好消息,走走走,進去我跟你說。”
胡母聽到這,才任由人拉着她進了病房。
胡父沉默地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德斌啊,哎是我,你剛才跟我說的好事再跟你嫂子說一遍吧,她還不知道呢。”
胡南韶這才知道,父親跟他的發小原來提前打好招呼了。
手機開了免提,電話那頭的人,寬慰道:“嫂子,别太擔心,錢追回來大半了,剩下的也在查,很快就能有着落。”
胡父挂了電話,還證明道:“呐,我給你看餘額,這錢啊可都是真的。”
胡南韶看到母親擡起頭,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幸好幸好。
先這麼緩着吧,不然大家都活得痛苦,胡南韶這麼想。
母親這邊的事,胡南韶懸着的心終于可以暫時落下了。
回到家,她剛洗完澡,就看到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
相隔千裡之外的房東發來的水電賬單的信息赫然在目。
房租:1200元
水費:66.5元
電費:217.8元
燃氣費:64.2元
退出界面,她點開銀行APP,餘額顯示的數字讓她胸口發悶。
雖然這幾個月她都有實習工資,但因為租房她付了兩個月的押金,所以現在手頭也并不寬裕。
李紀昂給她的卡她是萬萬不會用的,那是讓她媽能安心的後路。現在這個情況她也不忍心問父母要錢,也暫時沒辦法回去上班,所以隻能找個兼職做。
小縣城能做的兼職工作并不多。
次日一早。
胡南韶先去找了網吧收銀、服務員這類的工作,結果一問竟然都還不要短期的。
一旦折騰下來,她最終找到一家可以短期兼職的油炸店。
去面試的時候,店裡彌漫着渾濁的油煙味,玻璃門上凝着厚厚的油垢,推門時黏膩的門把手讓胡南韶下意識皺了皺眉。
"會算賬不?"老闆娘叼着牙簽,上下打量她。
胡南韶說:“會,我學東西也快。"
老闆娘從冰櫃裡拎出一袋凍雞柳扔在案闆上:"先試工吧,試工的這三天,一天五十。"
胡南韶點頭接受了,“那什麼時候開始試工?”
“明天早上十點鐘過來。”
“行。”
*
方向盤在李紀昂掌心裡轉了個半弧,車子穩穩地停靠在路邊。
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上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李紀昂開門見山地問:“怎麼樣,東西都弄好了嗎?張律師。”
張晉松了松領帶,“李老闆,你以為法院程序是你家開的?不用走流程的啊。”
“那你抓緊。”他挂了擋,重新啟動了車子往高架橋上駛去。
橋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來。
張晉聽到自己被催,忍不住嗆聲,“還催呢,我已經夠效率的了,不是,李紀昂,我說你是不是工作忙得腦子宕機了啊,人瘋了啊?”
“給120萬就為了就為了有一個追求人家的機會?”
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瞪得通紅,張晉繼續喋喋不休道,“你說你要是能把這錢給我,你都可以差使我幾年了,這幾年内我為你做牛做馬,對你感恩戴德。”
他掰着手指開始算賬,"這些錢夠可以付這裡市中心學區房的首付,夠我公司三個月的現金流,夠……"
“結果呢,你他媽就用這錢就買個入場券?”
“虧你還是個生意人呢。”
李紀昂突然打斷,“沒辦法,我隻有錢了。”
張律師的罵聲戛然而止。
“她現在也隻需要錢。何況她隻接受了我的錢,又沒有要别人的,這就已經達成我的目的,我要的效益了。”
張律師本還想說什麼,但是聽完這句話突然就啞了火,這是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以來,他覺得頭一次跟李紀昂根本沒法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