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面,陽光斑駁地灑進那間擠滿家長的教室,空氣中仿佛都彌漫着一股緊張而溫暖的氣息。補習班的家長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着,家長們談論着孩子們的成績與未來,語調中夾雜着希冀和焦慮。而在這一片熱鬧之中,陸霁卻像一座孤島,靜靜地立在教室的一角,手中的資料被他翻閱得毫無波瀾,仿佛外界的一切與他無關。
“陸霁,怎麼這麼安靜?”
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陸霁擡頭,看到林亦堯正步入教室,身後跟着一位面容慈祥、笑容親切的女人——林母。林亦堯那雙調皮的眼睛在看向陸霁的瞬間,竟帶着些許好奇:“怎麼,沒人來嗎?”
陸霁輕輕搖頭,語氣淡然:“沒關系。”
話雖簡短,卻透露出他早已習慣了這份孤獨。兩人的沉默中,似乎自有一種默契,無需多言便明白彼此的心情。
林亦堯略一環顧四周,又轉頭對林母道:“媽,我去見見其他同學。”
林母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記得别太鬧。”
說完,他便輕快地離開了,隻留下陸霁一個人站在那喧嘩的課堂角落,任由家長們高談闊論着孩子們的未來。對陸霁來說,這樣的家長會似乎與他毫無關聯,他習慣了獨自面對,沒有父母的陪伴,也沒有人問起他内心的寂寥。
正當陸霁低頭繼續看着那厚厚的資料時,教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位氣質端莊的中年女士緩緩走來,那是陸母的朋友,曾在他母親生前與她共事。她走到陸霁身邊,眼神中滿是歉意,輕聲說道:“霁霁,抱歉……”
陸霁隻是微微低下頭,聲音平靜:“沒關系。”
那一句話雖輕,卻令他心底泛起淡淡的空落感——那種别人替他彌補母親關心的溫暖,卻始終無法填滿内心深處的空白。
家長會結束後,陸霁和林亦堯還有林母一同走出補習班。暮色漸濃,微涼的風拂動着兩人的發梢,城市的喧嚣似乎在這一刻被拉得很遠。
“走吧,去吃點東西。”林亦堯突然提議,眼中閃爍着幾分調皮的光。
陸霁沒有反對,知道這一切早已在林亦堯的安排之中。他們走進那家熟悉的餐館,正是那家曾無數次溫暖他們味蕾的地方,招牌番茄烏冬面和炸物早已成了兩人共同的記憶。
坐下後,林亦堯輕松地點了兩份烏冬面,靠在椅背上,眼神不時掃向陸霁:“怎麼樣,今天的家長會無聊嗎?”
陸霁擡起頭,淡淡回答:“無聊,不怎麼需要。”
林亦堯笑了笑,話鋒一轉:“我覺得,你家裡一定還有人關心你的學習吧,雖然沒人來……”
這一句話像是一根觸動心弦的細絲,陸霁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握筷的手微微停頓。他輕聲低道:“她……從來沒有關心過我的學習。”
聽到這兒,林亦堯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對不起,我知道你不願提這件事……”
陸霁微微搖頭,轉而打趣:“今天晚上去買點星巴克吧。”
林亦堯點了點頭,兩人就這樣默契地吃完晚餐,夜色中似乎隻有那幾句簡單的對話能傳遞出彼此的溫暖與理解。
随後,他們按照約定來到街角的星巴克。燈光昏黃,咖啡香氣在空氣中彌漫,兩人蹲在台階上享受這片刻的甯靜。
“陸霁,如果我沒考上北京的學校,會怎麼辦?”林亦堯突然問道,語氣中帶着些許戲谑,但眼神卻異常認真。
陸霁低頭抿着咖啡,眼角微蹙:“我……可能會很難過吧。”
林亦堯輕笑,随即調侃道:“那你會殺了我嗎?”
陸霁愣了幾秒,緩緩擡起頭,低聲問:“為什麼要殺你?”
林亦堯依舊笑着,眼神複雜:“你知道的,如果我沒能通過這個關口,你會生氣的……不過,不過别擔心,我一定能順利通過的。”
兩人的對話在星空下顯得格外輕盈,然而空氣中似乎還暗藏着未曾消散的陰霾。就在這時,陸霁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爸爸”。
陸霁微微皺眉,按下接聽鍵,聲音中帶着平淡:“爸,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傳來陸父冷峻的聲音:“陸霁,家裡決定了,你過幾天就得去參加自主招生的筆試和面試,已經安排好了。”
陸霁的眉頭瞬間緊鎖,聲音低沉而冰冷:“爸,我……我不想去。”
“你什麼不想去?”陸父的語氣陡然嚴厲,“機會難得,不能因為一時情緒就放棄!”
陸霁的情緒突然爆發,他聲音越來越激烈:“我不需要你安排我的未來!你從來不問過我想要什麼,隻是一味地逼迫!”
話音剛落,陸霁似乎感到體内積壓已久的壓抑全部爆發,他猛地一腳踹向路邊的停車監控設備,金屬撞擊的清脆聲在夜色中回蕩。林亦堯見狀,心中一緊,立刻沖上前,抓住陸霁的胳膊,一隻手穩穩地搭在他的背上:“冷靜點,别這樣……”
“他們根本不懂我!”陸霁怒吼着,甩開林亦堯的手,眼中閃爍着無奈和痛苦,“我已經累了,受夠了這種安排!”
林亦堯趕緊走近,将陸霁緊緊拉進懷裡,柔聲低語:“别怕。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先參加筆試,其他的我們再慢慢商量……”
陸霁在林亦堯的懷抱中,身體開始放松,眼淚悄然滑落,他緊緊抓住對方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電話那頭陸父的話語依然在回響,可此刻,那所有的期待與束縛,已在林亦堯溫柔的安撫下變得模糊不清。
沉默了許久,陸霁輕輕擡起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真的願意……幫我嗎?”
林亦堯目光堅定:“無論你選擇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做你的後盾。”
陸霁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一絲感激與釋然:“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林亦堯輕笑着,聲音溫柔又堅定。
夜空下,兩人的身影被街燈拉長,空氣中彌漫着咖啡和城市的喧嚣。雖有風雨,也許未來依舊充滿挑戰,但這一刻,他們彼此守護,共同面對所有的不可預知。
在那長長的街影和淡黃的燈光中,陸霁終于明白,有時妥協并不是放棄,而是一種自我保護;而身邊那份真摯的陪伴,正是他最堅實的依靠。
四月的北京,春光透着溫暖,卻依然藏着幾分寒意。校園内,成人禮的儀式悄然開始,空氣中彌漫着期待與未知的味道。
林亦堯一身幹淨整潔的白色西裝,站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旁邊,林父與林母陪伴着他。林母溫柔地和熟人寒暄,眼角始終挂着鼓勵的笑意;而林父則默默地觀察,難得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你已經長大了,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吧。”林父輕拍着林亦堯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有力。這句話仿佛是一道無聲的指令,話音未落,他便轉身離開,留下母子二人獨自面對這道象征成長的成人門。
“走吧。”林母柔聲推了推他,目光中滿是溫柔與期盼。
林亦堯深吸一口氣,拉了拉領口,邁步穿過成人門。那扇門似乎不隻是門,更是一道界限,把他從稚嫩與依賴中引向未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