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養了,不養了!!
下午,容塵子的解藥調好了一些,先給河蚌敷眼睛。容塵子五指修長,每一片指甲都修剪得當,他身材高大,且平生無半分苟且,舉止間自有一股浩然正氣。隻是這番細緻活做起來就不夠熟稔。
到最後就連那河蚌都開始有些擔心:“知觀,你可别圖省事兒就想把我戳瞎了!!”
容塵子幹咳兩聲,也是有些尴尬,随手将羊脂白玉瓶甩給身邊的大徒弟。清玄隻得接過這個苦命的差事。那河蚌在容塵子的大羅漢床上翻來滾去,就是不消停:“知觀,你什麼時候幫我報仇?”
容塵子盤腿坐在床邊,随手翻閱一部《黃庭内景經》:“總得待清素查明事實,有憑有據再行發落。若事情确系她所為,貧道絕不輕縱就是了。”
河蚌不樂意了:“哼!你應下的事又不作數了!莫不是貪圖那夫娅的美色……”
她話未說完,容塵子起身就走,君子遇女子,有理說不清。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河蚌兩樣都占全了!
夜間,容塵子為諸弟子講解《文昌帝君陰骘文》。這河蚌在膳堂的水缸裡泡了一下午,最後回到他房裡,天氣太熱,她睡不着,于是趴在容塵子床上,一邊喝着他的茶水、翻着他的經書,最後因為自卑,她把書上所有她看不懂的全部撕掉了。可是這家夥成日裡不學無術,所以她能看懂的……真真是極少的。
待夜間天氣涼下來,河蚌好不容易睡着了,容塵子講完經回房了,然迎接他的隻有滿屋的小紙團。縱然涵養如他也是悖然大怒。他一把将被子掀開,一拂塵打下去。
大河蚌不知道自己撕了人家祖師爺的手抄本,冷不防被容塵子一拂塵打在背上,幾乎打裂了蚌殼。
這海皇陛下頓時妖性大發,它大聲怒斥:“臭牛鼻子,老子日你仙人!竟敢傷老子蚌殼!老子今天要大開殺戒!我先殺我自己,再殺你,最後殺光你的徒子徒孫!”
“……”容塵子結了個手印停在中途,滿腔怒火如同被澆了冷水。一刻鐘之後他搖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他俯下身開始撿地上的紙團,撿了一陣,他搖搖頭,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容塵子找了針線、糨糊,在燈下仔細地将書頁鋪平,一頁一頁仔細粘好。那河蚌也不吭聲,就在榻邊冷冷地瞅着:“讓你帶出去玩你不帶,讓你報仇你不去,回來還敢打老子的蚌殼,哼!!”
兩本經書容塵子粘了幾個時辰,好不容易整理完,天都快亮了。待躺下熄了燈,方才有些朦胧,那河蚌悄悄摸到他身邊,大大地張開兩扇蚌殼,沖着他右臂啪地一聲猛力咬合。容塵子驚身坐起,右臂痛徹心肺,再怎麼好的脾性如今也是怒不可遏了。
他抱着手臂彎下腰去,氣得全身都抖,哪還有半點道家威儀:“還敢咬人!你你你……”
那河蚌下嘴極重,咬得他右臂斷裂了一般。容塵子終于下定決心——這個河蚌不養了,不養了!!
他用衣帶串起這個蚌,怒氣沖沖地往外就走。也不知施了什麼法門,那河蚌左扭右扭,就是變不回人身。她也正惱怒,自然沒什麼好話:“個臭牛鼻子,快把老子放了!你個說話不着數的,什麼知觀,哼,看見那個夫娅就走不動路!我看是滿口仁義道德,滿腹男盜女娼!!”
容塵子抿緊唇,強忍着一腳将她跺碎的沖動,原本想要将她扔回海裡,這會兒也不管了,将她往淩霞山下随便一擱,轉身就欲走。
誰知正遇到九鼎宮的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迎面而來。二人着道冠道袍,是想上清虛觀見夫娅的,見容塵子一臉怒容,也是大為驚奇——道家講究威儀,容塵子更是高道,平日裡早已喜怒不顯,要将他氣成這般,着實不易。
二人自前行來,那河蚌的話也隐隐聽到一些,隻捕到“夫娅”“男盜女娼”這樣的字眼,頓時就帶了些偷笑的意味。那行止真人也非善類,立時就解了河蚌身上的縛形咒,他還慈眉善目:“無量佛,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