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日更黨挽回尊嚴
望着連出口都已被掩埋的石縫,諸人俱都沉默,隻有劉沁芳的哭聲凄厲哀絕。容塵子止不住心中的戰栗,他終究還是沒有護住她。長久的靜默之後,地底傳來一陣泥石撞擊的聲響,容塵子容色微動,拼命地刨那石縫。他一動手,莊少衾和葉甜也抽出寶劍幫忙,清玄、清玄自然不能袖手。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也不好幹站着,數人一并刨那地縫。
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一隻手從嶙峋石縫中伸出,行止真人趕緊停了手,衆人小心翼翼地将周圍的石塊搬開,泥石裡露出一方紅色的衣角。淳于臨滿頭滿臉的泥,在他身下,護着同樣狼狽不堪的河蚌。他的手死死插入泥石,外面衆人自然不會理睬她,先将河蚌拖了出去。
河蚌還有意識,淳于臨與她右手緊緊交握,隔了許久,他突兀地笑了一聲:“何盼,我們在一起三百多年……”
河蚌趴在容塵子懷裡,她的聲音微弱如風中殘燭:“是三百六十二年,四個月,零四天。”淳于臨擡眸望她,她的瞳孔仿佛也蒙上盈盈水光。淳于臨終于展露笑顔:“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殺你,”他語聲低微,溫柔如初,“我隻是希望我在你心中能夠再重要一點。我一直想知道……”他強提氣,問出三百六十二年以來的疑惑,“其實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吧?我隻是中了你的攝魂術,對嗎?你這樣的一個人啊,自私、冷漠,那麼難伺候,還貪吃得要命。”他笑容凄涼,“我怎麼可能喜歡這樣的女人呢?”
河蚌伸手去探他的脈博,随後她收手入袖,笑容淺淺淡淡:“其實淳于臨從來沒有愛過何盼,”她笑如濃霧輕風,“你隻是中了我的法術。”
劉沁芳上前,拼命地拉扯淳于臨,淳于臨隻是緩緩松開了河蚌,他根本沒有打算走出地縫,衆人卻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一股拉力将他緩緩扯入地縫的泥土裡,他眼中卻凝聚着柔和綿長的笑意:“我就知道……可是現在我又後悔了,何盼,”他的全身都在緩緩沒入泥土,除了劉沁芳的哭聲,周圍什麼聲音也沒有,“其實愛了就愛了吧,又何必一定要辨清為什麼?”
他深深插入泥土的手也阻止不了身後巨力的拉扯,那蛇尾已經纏上了他的腰。他唇角溢出的血一滴一滴浸入泥土,目光卻沾染着笑意,眷戀不舍。漸漸地那蛇尾将他越拽越深,連發梢都看不見了。河蚌捂着胸口,在容塵子懷中顫抖如秋葉。
容塵子輕輕撫過她的長發,她不肯擡頭,那姿态凄涼得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容塵子微微歎氣,隻能吩咐莊少衾:“立刻通知道宗,将長崗山重設結界,暫時防止二蛇掙脫!”
莊少衾應下,容塵子抱着河蚌下了山,山下已有官府準備的馬車和飲水。容塵子将河蚌放在車上,河蚌一直沒有睡,她睜着大大圓圓的眼睛看他。葉甜也上了車,容塵子便不好靠她太近,隻伸手替她診脈。不過片刻,他神色大變:“你……”河蚌滿含期待地看他,葉甜不待他出聲便伸手去探河蚌的胸口。随後她也變了臉色——她強行催動法術,令原本重傷的心髒幾乎碎裂,身上血液早已不再流動了。她還活着,不過是體内天水靈精還凝結着她一絲元神而已。
劉沁芳那兩刀,其實已經殺死了她。
她傷得這樣重,可是一路上一直都強撐着,沒有顯露半點頹态。容塵子不顧葉甜在旁,傾身牢牢地将她擁在懷裡,她容色虛弱已極,卻仍不肯昏睡:“知觀,你帶我去哪裡治傷?”
容塵子一瞬間心痛如絞,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避開:“傷成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
河蚌扯着他的衣襟,其聲漸微:“不能說呀,會被吃掉的。”她似乎将要入夢,聲音也朦朦胧胧,“妖怪都很兇的,誰最虛弱、誰就會被同伴吃掉。我師兄和師妹……都被吃掉了……”她迷迷糊糊中還是沒有忘記主題,“知觀,你帶我去哪裡治傷?我好疼,你現在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