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見過像靖王這樣,分明怕他,有的是辦法處置他,卻又什麼都不做的。
他半點不信靖王純善,但是,靖王似乎也沒必要對着他做戲。
霍無咎閉上了眼。
他早在牢獄之中,就猜了對方許多步棋,給自己留足了後手。他知道定然會有變故,卻沒曾想……
他遇到的變故,居然會是靖王。
——
眼看着江随舟自己推門出來,候在門口的孟潛山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天色,連忙迎上前來,道:“主子,離大朝會還有一個多時辰呢,您何不再歇歇?”
江随舟掩上了門。
大朝會?這他是知道的。景朝沒有一日一早朝的規矩,而是五日一朝,稱之為大朝會。
但他卻是沒想到,他穿來的第二天,就讓他碰上了。
他點頭,淡淡開口,嗓音有點啞:“醒得早,無事。”
孟潛山連忙應聲,轉頭便吩咐旁的下人去王爺院子裡備膳,自己則扶上江随舟,引着他往院外去。
江随舟一夜未眠,這會兒正是頭暈腦脹的時候,便并未拒絕,任由孟潛山扶着他。
孟潛山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好家夥。
眼底烏青,臉色發白,腳步虛浮,眼神裡還有藏不住的疲憊。
這……王爺這,昨兒夜裡挺激烈啊?
孟潛山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收回了目光。但他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第三眼。
他偷看得過于頻繁,連江随舟都發現了。
江随舟剛在院門口的步辇上坐下,就見孟潛山又賊眉鼠眼地瞄他。
江随舟不由得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
孟潛山忙收了目光,笑嘻嘻道:“無事,無事,就是想問問王爺,今早可有什麼想用的?”
江随舟搖了搖頭:“随意就好。”
孟潛山連忙應下,指揮着小厮們擡了辇,便往安隐堂的方向走去。
江随舟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孟潛山,霍無……霍夫人要搬去的院子,可安排妥當了?”
他雖腦袋發懵,但卻還記得自己昨晚的盤算。昨天夜裡他們睡的地方是王府中用來辦喜事的禮堂,到了今天,霍無咎就要搬去他的住處了。
既打定了主意不能招惹他,這些基本的衣食住行,就萬不可虧待他。
孟潛山傻了眼。
啊?王爺什麼時候,還會詢問府中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江随舟片刻沒等到回應,側過頭去,就看到孟潛山兀自在那裡發傻。
“孟潛山。”他提醒道。
孟潛山忙應聲道:“王爺放心,早便吩咐下去了!”
江随舟頓了頓,接着道:“他身上似乎傷得很厲害,你一會兒着人去瞧瞧。”
好家夥,居然還要給人家找大夫了。
孟潛山連連點頭:“奴才一會兒就去尋個府醫,去給霍夫人看看。”
江随舟嗯了一聲,道:“你上點心。”
說完,他便收回了目光,閉上眼,支着額角小憩起來。
卻沒注意到,跟在旁邊的孟潛山,早就被他這一番吩咐驚傻了。
他已經開始在心裡尖叫了。
他打從十歲出頭淨了身被送來伺候王爺,也算跟了他多年,什麼時候見過王爺管這些啊!
府中也不是沒有旁的夫人,即便再得寵,也沒見過王爺這般關照啊!
他可是沒忘,王爺昨兒夜裡來時,還冷若冰霜帶着怒氣,昨兒又是扔了人家的蓋頭,又是獨自喝合卺酒,光是等着别人的眼神,就讓他脊背冒冷汗。
不過隻一個晚上,竟……竟開始這般惦記起裡頭那位夫人了!
還有什麼事,能教人态度改變得這般快呢?他即便隻是個太監,也是懂得些的。
不過想來也是……
單看王爺今日這幅縱/欲過度的模樣,裡頭那位夫人的手段,便可窺見一二了。
想到這兒,孟潛山不由得心下大歎。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殘廢,還有這等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