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坐在一側的徐渡不急不緩地開口問道:“此次宗廟修葺,雖關乎不大,卻是禮部幾位大人極力争取來的……如今,已是被龐紹奪走了?”
他面容平和,神色也淡然,單簡單幾句話,就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江随舟不由得放松了些:“陛下開口索要,别無他法。”
旁邊,顧長筠開口道:“他既借了陛下之口,王爺的确難以拒絕。隻是可惜,銀子又要落到龐紹手裡了。”
徐渡道:“此後還有機會,靜候便可。但是禮部的諸位大人,王爺可安撫好了?”
顧長筠點頭:“确實。那幾位大人此番替王爺争搶,從中做了不少的事。若是惹惱了他們,王爺這些時日同他們的來往,都會成為他們手中王爺的把柄。”
說完,兩人紛紛側目過來,看向江随舟。
他們話說得直白,且頭頭是道,一看便知,平日裡原主所獲得的消息,都會同這二人共享,這兩個人對他來說,是極其值得信任的。
不過前提是……他們沒發現,靖王已經被另外一個人掉包了。
因此,江随舟頗為謹慎,将他們所說的話,連同那幾位大臣的名字謹慎記下後,便點頭言簡意赅道:“本王知曉,今日也知會過齊大人。”
二人紛紛點頭。
接着,江随舟便簡略地将朝堂上其餘幾條奏報告訴了他們。也幸而後主是個大昏君,上一次早朝也沒談什麼有用的事,因此江随舟也沒大費心神。
這二人便自然地同他讨論了起來。
他們所考慮的,都是在此朝局之下,龐紹會怎麼做,他們又有什麼機會能從中作梗、順帶獲利。江随舟漸漸看明白了,這兩個人想必就是原主的智囊,替他分析推斷之後,再由他作出決斷。
而原主因着勢單力薄,因此與龐紹作對時,手段也不怎麼光彩——比如修宗廟那件事,原主的打算就是也從裡頭貪污,跟龐紹的區别,也就是錢落在誰的手裡。
江随舟倒是理解他。畢竟朝廷到了這樣的地步,一味保持正直幹淨,是根本沒用的。
江随舟便認真聽着他二人說話,将有用的信息記下來,留待日後渾水摸魚用。
時間一點點過去,待他們議完了事,燈油已經燒了一小半了。
幾人停了下來,江随舟說得有些口渴,複又拿起茶杯,喝了兩口茶。
就在這時,顧長筠又開口了。
“主上……對霍無咎感觀如何?”他問道。
江随舟一愣。
……什麼感觀如何,你難道還要跟他争寵不成?
他看向顧長筠,欲言又止,一時沒說話。
就見顧長筠揉着自己的手腕,噗嗤笑出了聲。
“主上莫要多想,屬下今日和徐渡探讨了一番,隻覺霍無咎那邊……還有一些事,需要主上來做。”
江随舟不解,偏了偏頭,示意他繼續說。
就見徐渡和顧長筠交換了個眼神。
顧長筠接着道:“前兩年,龐紹和皇上不是沒給您塞過人。不過,那些人都被主上處理掉了,倒是一個沒留。如今,府中隻有我們二人,還都是主上自己尋來的……因此,此番龐紹給皇上獻計,要把霍無咎送給主上做妾,想必也是存了試探的心思。”
江随舟皺眉:“你是說……”
顧長筠點頭。
“皇上暫且不論,但龐紹對主上斷袖的身份,仍是存疑的。他之前送進來的人,都是眼線,但這次霍無咎卻不一樣……他既不是皇上和龐紹的人,又生得相貌出衆,所以,龐紹想必會派人暗中探查,看看王爺……是否還會寵幸霍無咎。”
江随舟:“……。”
啊,讓我去寵幸霍無咎,來證明我是個斷袖?你們怎麼不直接砍了我的腦袋,交到霍無咎的手上?
他立馬拒絕道:“本王不寵幸霍無咎,難道就能證明本王是假的斷袖了?此舉不妥。”
卻聽一直沉默的徐渡開口了。
他說道:“但若是寵幸他幾次,卻能證明,王爺一定是斷袖——若非如此,想必要不了多久,龐紹一黨還會送人進來。如果王爺仍舊來一個殺一個……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露餡的。”
顧長筠點頭:“我們二人商讨一番,覺得還是這般最為合适。王爺也不必擔心,隻需這段時間,多在霍無咎那裡過夜就行。”
言下之意,不管你到底對他做沒做過什麼,都不重要。
隻要身體力行地讓龐紹知道,他江随舟即便是厭惡至極的男子,隻要長得不錯,也會勉強睡一睡,就足夠了。
徐渡接着道:“今日就不錯。長筠剛同霍無咎起了沖突,主上今日去他那兒看看,也是情理之中。”
一時間,兩雙神色極為嚴肅的眼睛,紛紛看向了江随舟。
江随舟看着他們,陷入了沉默。
他做了很多手準備,就是為了能不陪原主的小妾睡覺。
但他沒想到,原主的小妾們,會殷殷地看着他,讓他去陪霍無咎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