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外機隆隆地響,孟晚霁在卧室裡心不在焉地整理新學期要用的材料。
半個小時後,她耳朵捕捉到一聲宿舍防盜門關閉的聲音。無意識的,她停下了動作,準備收聽盛槿書回房的腳步聲與關門聲。
可出乎意料,她聽見的是漸近的腳步聲,随即,響起的是敲門聲。
盛槿書敲了她的門。
孟晚霁心跳不自覺地急促起來。她攥了攥指頭,挂起波瀾不驚的表情去應門。
盛槿書倚在她門邊,看見門開了,才站直了身子,擡起手給孟晚霁晃晃她手中的塑料袋,眉眼帶着笑:“孟老師吃西瓜嗎?我朋友剛剛送來的,外地品種,沒有籽,她說還挺甜的。”
孟晚霁完全沒料到盛槿書特意敲她門是來說這個的,她愣了愣,強硬的态度有些維系不下去。
“不用了,謝謝。”她語氣到底溫和了些。
盛槿書也不勉強,隻是接着說:“我剛剛在宿舍樓下看到孟老師你回來了,還想着和你打個招呼,介紹一下我朋友給你認識的,沒想到你直接就走進去了。”
她語氣裡仿佛含着一點委屈和疑惑,态度大大方方的,半點不尴尬,尴尬的就變成了孟晚霁。
孟晚霁僵了僵,強作自然地回:“我有點走神,沒有看到。”
盛槿書笑意明顯加深了,燦若桃李:“這樣啊,我猜也是,我和我朋友也是這麼說的,我們孟老師怎麼可能是這麼沒有禮貌的人呢?”
孟晚霁:“……”
這是含沙射影吧?
她蹙眉望進盛槿書的眼底,盛槿書不遮不掩,由她看着,桃花眼裡盛滿了方才沒有的戲谑,“孟老師還是吃一點吧,冰鎮的,特别甜,夏天最适合。”
“可以降火呢。”“降火”兩個字,她咬得意味深長。
說完,她也不等孟晚霁反應,把袋子挂到了門把手上,轉過身施施然回房。
孟晚霁看着她的背影,輕咬下唇,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大意了。她怎麼會覺得盛槿書變了呢。這嚣張的氣焰分明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她低頭看門把上的西瓜半晌,收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後解下來放進了廚房共用的冰箱裡。她撕了張便利貼,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寫着了“西瓜”兩個字,畫了一個箭頭,貼在了冰箱門上。
一直到八月三十一号馬上要正式開學了,這個便利貼依舊貼在冰箱門上,西瓜,也依舊呆在冷藏室裡。應該不是錯覺,孟晚霁有感覺到她和盛槿書之間的氣氛,仿佛也進入了冷藏區。
盛槿書依舊會在宿舍難以避免的碰面中對她燦然地笑,在學校必要接觸的工作中與她就事論事地交談,但也僅限如此,不再會有任何多餘的對話。
本來就該如此的。這樣更好。孟晚霁告誡自己不必在意。
九月一号學校正式開學,孟晚霁依舊是升入了高二了的五班、六班語文老師,兼任五班班主任,盛槿書與她搭班,接替休了産假的老師,擔任五班和六班的英語老師。
新學期前兩堂課,兩人是對應着的。孟晚霁第一節在五班上語文課時,盛槿書在六班上英語。
不知道是不是假期剛結束大家還沒收心,加上遇見了新老師,整個六班第一節課都鬧哄哄的,孟晚霁隔着一堵牆,不時就能聽見學生哄堂大笑的聲音,鬧得五班的學生也心神渙散,一個個拉長了耳朵想聽隔壁班在笑什麼。
孟晚霁想着盛槿書第一堂課難免要調動氣氛,便什麼都沒有說地忍下來了。
隻是她能沒有意見,其他的老師卻未必可以。第一堂課下課,她回辦公室接水,剛走近辦公室就聽見飲水機前四班的數學老師在和另一個老師閑聊:“新來的那個小盛老師,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啊,真是太會搞氣氛了吧,一整節課笑聲就沒斷過。我看我班上的學生,一個個心思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另一個老師無奈道:“我讓學生把前後門都關上了。”
兩人相視一笑,眼神中絕不是誇贊的神色。
孟晚霁眼眸沉了沉,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地進門接水。
第二節課,孟晚霁上六班的課,盛槿書在五班。和第一節課一樣,盛槿書的英語課依舊是哄笑聲不斷,自由活動的體育課都未必敢如此喧嘩。
孟晚霁講解着上一學期的期末試卷,在第三次被隔壁班的爆笑聲打斷思路時,叫了坐在第一桌的學生去隔壁班提醒盛老師能不能稍微小聲一點。
她擔心别的班老師對盛槿書有意見,也擔心盛槿書沒有經驗,第一堂課給學生留下太寬松太好說話的印象,之後會管不住學生。
哪成想,她這邊派出去提醒的學生剛回來,隔壁班仿佛真的有消停了,她一口氣剛要松下來,五班又是一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