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意直視他的雙眼，往常他都會在安慕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如今他靜靜地描摹他的臉部輪廓，淡然道：“安慕，我不喜歡你，九年了，在深的感情都該放下了，更何況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過。”

根本沒有在一起過。

冬日的冷空氣裹挾着冰碴與寒意，風如利刃般割過臉頰，寒意絲絲入骨，每一寸皮膚都被凍得緊繃。安慕的眼裡氤氲着一層水汽，他想，沈遂意要和他斷了。也對，沈遂意九年前就想和他斷了。

安慕穿的單薄，他難以抵禦這無孔不入的冷意，他盯着沈遂意看了會，鼻尖眼角被凍的發紅。

他扣住沈遂意的脖子，強迫他擡頭看他，“我不需要你喜歡我，是否結束不是由你來決定的。既然你不想做我的戀人，那就當情人吧。”

天生優越于其他人的身份與容貌，安慕從小就想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創造偉大的事業，成就偉大的奇迹，他也确實做到了。清潔能源的銷量一騎絕塵，FC科技異軍突起，他們的機器人不斷蠶食市場份額。

他的财富與傲慢與日俱增，可金錢填不滿内心的空缺，他用傲慢掩飾曾經的怦然心動，卻于事無補。

是否是因為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易如反掌，才導緻他對于沒得到的耿耿于懷。

安慕想，得到了就好了，能祛魅。等沈遂意不再能牽動他的心緒，他就狠狠把他抛棄。

他把沈遂意拉進了車裡，熱流在狹小空間裡肆意湧動，車窗玻璃上蒙着一層細密的水霧，用手指輕輕一劃，便能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沈遂意說的他一句都不愛聽，還是做點快樂的事吧。

沈遂意從來不會在這種事上拒絕他。

沈遂意如今什麼都沒有，能給他的，好像也隻有這具身體。

兩人結束已經是半夜，街頭巷尾閃爍着幾盞昏黃的燈，沈遂意衣衫散亂沉沉睡去，安慕開車回家。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他抱着沈遂意下車。

他現在的住所位于中心CBD，距離公司直線距離一公裡。從落地窗外望出去，街道上車水馬龍，車燈彙聚成流動的光河，兩旁店鋪招牌的光影碰撞交融。

他把沈遂意放在床上，靠着床沿靜靜地坐在地毯上，虛虛盯着玻璃上的五彩霓虹。

在異國他鄉的校園，撇開少年人追逐的家世和皮相，他本人的性格無趣的如同涼透的白開水。平時除了學業就是工作，他不知道多少成就才能填滿他靈魂上轟鳴而巨大的空洞。

每次遇到開心的事，情緒有所起伏時，安慕就會不受控制地想起沈遂意。

想和沈遂意說他留學第一年很順利，遇到的都是不錯的人——室友趙桐熱情開朗，研究所的同學溫和友善，他沒有因為性格古怪在冰冷的異國他鄉遭遇歧視和霸淩。

沈遂意過的怎麼樣呢？

那邊總是下雨，沈遂意大學考去了哪個城市，有沒有交到新朋友，安慕一概不知。他忘記沈遂意的辦法就是不分晝夜地待在實驗室裡，在辦公室放了一張床墊，累了倒頭便睡，一大堆數據存儲在腦海裡，沈遂意的影子才會慢慢模糊。

室友說他像個兩點一線情的機器人，安慕不可否置。他沒有什麼活潑的愛好，他隻是很想沈遂意。

現在沈遂意就躺在他的身邊，安慕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豐盈。

他的手碰到沈遂意垂下床沿的指尖，輕輕碰了下。

他本可以忍受這寡淡而乏味的生活，如果他沒有感受過從指尖燃起的顫栗。

安慕醒來時沈遂意還在睡覺，他今天準備居家辦公，助理在彙報公司的業務狀況。

“……昨天新發布的智能穿戴設備反響熱烈，線上預售量已經突破了50萬台，比預估的高出了20%，還有您之前投資的綜藝，首播收視率直接破了記錄，對于沈先生個人的話題熱度一路飙升，您看要不要進行處理。”

之前助理按照安慕的意思，希望節目組剪輯沈遂意個人向的片段，不要進行cp捆綁，老實說沈遂意的時長是最少的，他們也沒想到沈遂意一個素人會突然爆火。

“不用。”

卧室的門開着，在客廳裡可以時刻注意到裡面的情況，被子裡伸出一條手臂，安慕知道沈遂意醒了。

沈遂意從床上下來，赤着腳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入目一片繁華的城市景象，高樓大廈鱗次栉比。

差不多彙報完了，助理補充到：“下午有個行投會，李總囑咐您一定要出席。”

“嗯。”

安慕和上電腦，靠在門口，“醒了？”

沈遂意回頭。安慕穿着一身居家服，發絲淩亂的散在額前。

“下午陪我參加一個行投會。”

“超市沒人，我要回去看店。”

他不喜歡聽沈遂意的拒絕。安慕靜靜地站着，漂亮的眼睛凝視沈遂意，他命令道：“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