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深水區啊,”林與真大腦飛速旋轉,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猶豫片刻就轉過身想走,“有點遠啊,我還是先上岸吧……”
“等等!”楚放眉毛一皺,将人攔住,表情立刻有些兇相了,“才下來沒待兩分鐘你就上去,怎麼?暈水?”
林與真不知道怎麼解釋,楚放和他還不熟,系統的事情說出口隻會被當成神經病,搞不好以後還會避着自己走。
“不,不是的,那你能不能……”林與真難以啟齒地糾結片刻。
他不能和楚放離得太遠,不然就會像上次一樣被系統懲罰。
楚放見狀也沒急着走了,遊泳館諾大的玻璃天窗下,透藍色水面反射出點點波光,他極力讓自己變得耐心,歎了口氣,微微俯下身,接過話頭:“能不能……?”
林與真糾結片刻,小心翼翼提了個膽大包天的要求。
“你能不能帶着我……一起?”
要麼就一起在原地待着,林與真兩難地捂住了眼睛,臉皮火辣辣的,暗自唾罵自己真是個厚臉皮。
大概是懂事得早,社恐腼腆的男生極少麻煩别人,隻是提出一個看起來粘人無理的請求,臉皮薄到無地自容。
楚放神情微變,高挑起一邊眉毛,刻意停頓片刻,才出聲道:“可以啊。”
不等林與真陰轉晴,他又耐人尋味般提出疑問:“不過……我們認識了多久啊?我怎麼不記得和你是這麼密不可分的關系呢,還是說你是有什麼目的?”
“說話啊。”楚放忽然心情很好似的,看林與真像個自閉的小刺猬,拿手撥弄着幾滴水逗他。“你為什麼要我帶你一起,嗯?”
林與真遇到過很多才認識兩天的人。
即使是活潑外向的張瑞,和他認識兩天時也是客氣友善的。
這種情況難道不該委婉拒絕或是欣然接受兩種情況嗎!楚放怎麼還刨根問底啊?
怎麼感覺楚放有點……惡劣?
“因為我不會遊泳啊。”林與真有點崩潰地放下手,露出濕漉漉的一張臉,“我一個人又學不好……”
随便吧,他自暴自棄地想,大不了就被拒絕被
“這樣啊……”楚放懶洋洋地拖長語調,指向不遠處已經下水,抱着鮮豔的浮闆練腿部基礎動作的社員們,“趙社長已經帶新手開始練習初步動作了,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搞特殊畢竟不好,對吧?”楚放眸光微閃,似是若有所思。
實際上他也确實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本身帶有議論風波的男生一旦被單拎出來,就會淪為台下人集中火力的談資。
而林與真他……看起來确實不像個堅強的人。
林與真垂着頭,很乖地聽着教訓,細白柔光的脖頸暴露在水面。
“好。”林與真試圖掙紮,“那你可不可以把這個吊墜借我戴下。”
不等楚放說話,他又連忙補充:“就看在我請你吃薄荷糖的面子上!”
那條指甲蓋大的黑鑽石吊墜華貴低調,垂在緊實的胸前,楚放用手指抹掉上面的水珠,又是一副大度好說話的模樣。
“當然可以,不過那幾顆糖都被我朋友吃了,這點面子……”楚放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怕是勉強。不如你答應幫我個小忙,不就輕松抵消掉了?”
漫不經心的語調,聽起來輕松誘人的交換條件,很容易唬住意圖不明的急迫小鬼,楚放微微眯了眯眼,審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林與真身上。
“好。”林與真毫不遲疑,“你說。”
“我還沒想好,下次再說。”楚放摘下吊墜,上前一步親手套在了林與真纖細的脖頸上,像是在加冕。
“借你戴了,能放我走了嗎?”
他靠得太近,林與真捧着冰涼的吊墜,點頭如搗蒜,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請,請走。”
又結巴了。
楚放沒再多言,轉身利落幹脆地潛入水中,眨眼間便遊到了浮标繩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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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遊泳社水平層次不一,将所有人分為無經驗無技能的新手組和有一定經驗的老手組,分别由趙時透和副社長帶隊教練。
“腿部動作要像青蛙蹬腿一樣,先把腿彎曲,然後用力向後蹬水……”
趙時透背着手在岸邊走來走去,眼睛溜光地觀察着水下笨拙學習的社員。
“小腿和腳要盡量向外翻,這樣能增大蹬水面積……”
社員都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盡量不濺水在對方身上,不小心濺到了也會疊聲道歉,不好意思地笑笑,整體的氛圍輕松愉快。
特意選了個靠後的位置,林與真抱着浮闆嘿咻嘿咻蹬着水,一闆一眼地跟着社長所教的方法聯系,手腕上緊纏着楚放給他的吊墜,因為太長還繞了好幾圈。
他也不是真的想戴,這枚幾乎标志着“楚放”的私人物品太過招搖,耀眼的黑鑽石被他收在手腕内側,過個兩三分鐘就要看一眼,生怕弄丢。
在他左前方的社員蹬腿動作總是不标準,不知何時,幅度變得很大,雙腿用力踢着水,林與真躲了幾次,還是被濺了滿眼睛水。
視線模糊變暗,嘩啦啦的水珠滲入眼皮,林與真不得不停下來揉了揉眼睛。
越靠越近,是一個粉色泳帽的女生,投入地重複着收腿,蹬水,夾腿的動作,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腳都快踢到别人臉了。
教學還在繼續,林與真悄悄換了個位置,撐着浮闆遊到了另一個角落。
可下一秒,那顆粉色鹵蛋再次緩緩地漂入他的視野。
林與真眼睜睜看着那隻熟悉的腳底闆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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