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真對腦子裡重新出現系統的聲音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吓得膝蓋一軟。
真的很像邪教。
教唆着讓人心甘情願赴死。
電梯廂的顯示屏閃爍着熄滅,而後在那粘着飛灰粉塵的黑色背景中緩緩浮現一個符号。
紅色的,像凄厲濃稠的血。
“你要……殺了我嗎?”林與真對着空無一人的空氣顫聲問。
“您得做任務。”這聲音是從電梯播音器傳出的,帶着熟悉而久違的電流聲,滋滋啦啦。
那個顯示屏的符号變了變,林與真這才反應過來那是系統的“笑臉”。
“行為主義心理學表明:懲罰能夠減少行為發生的概率。斯金納的小白鼠在遭受電擊後,按壓杠杆的頻率會顯著下降。我本以為您也一樣,可事實并非如此。
這隻能說明,有更強烈的刺激讓您獲得了行為強化——您把這稱為可笑的自由。
那麼,您将再也沒有機會聯系楚放,系統給您的懲罰力度也不再局限于簡單的電流。
——直到主角的感情線完整為止。”
林與真連按好幾下開門鍵,毫無反應,瘋狂地拍門,狹窄幽閉的電梯廂回蕩着恐懼膽顫的求救聲。
下一刻,他終于意識到系統的力量并不局限于他的大腦。
電梯廂毫無征兆地失控,半空直直下墜。失重感如同黑夜裡張開的血盆大口破空向林與真襲來——
“懲罰開始。”
張瑞忙完手裡的作業,渾身舒坦地伸了個懶腰。
閃電如遊龍般劃亮天空,一聲破布般的響雷撕裂天空,吓得他坐椅子一哆嗦。
門被從外面打開,他以為是林與真,擡起笑臉就要搭話。
“我靠這天氣有點牛逼哈……”
剛說完他就想扇自己一耳光,笑容倏的收回,沒好氣地問:“你看到林與真沒?”
“在樓下看到他出去了。”
劉聰耀身上濕漉漉的,溜亮的黑眼睛像耗子,油膩的劉海粘在上面,十足的猥瑣面相。那股從食堂下水道鑽出來的悶臭味在狹窄的空間彌散開來,張瑞胃裡一陣抽搐,感覺這人比鬼還可怕。
他上大學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忍受這麼一個傻鳥室友,不講衛生,一學期洗一次内褲就算了;半夜三四點打飛機打得床闆咚咚咚的,惡心得人睡不着;大一一整個學期天天定早上五點的鬧鐘!沒把他鬧醒,其他三個卻睜着眼跟天花闆絕望問安。
跟他好好溝通,認錯态度良好但死不悔改,一拳打在髒抹布上,不僅沒解決問題,還把自己惡心得夠嗆。
後來忍無可忍給輔導員反映,才逼得他外宿,床鋪卻沒收走,也沒人敢碰。方獅影後來也不怎麼回寝室,搞得張瑞差點以為這個寝室隻有他和他兄弟兩個人了。
他很想直白地逼問,你還回寝室幹嘛?但一想到自己還得維持着成年人之間的體面,瞬間氣得牙癢癢。
索性眼不見心不煩,直接爬上床,悶着腦袋睡大覺。
A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一家KTV門店生意火爆。
這裡交通便捷,距離幾所大學最多五站,附近又多美食餐館,因而每天晚上客流量都很多。
今天的大包間一下來了二十多号人,有男有女,打扮時髦年輕,點的酒水絡繹不絕,隔着厚重隔音包廂門都能感受到的興奮躁動。
但這一晚上的酒水都記在壽星方獅影賬單上,他每年的生日都要請金融系的朋友和籃球社的成員聚會,比起單純的慶生,更像一場聯誼會。
音樂聲鼓噪炸耳,酒氣和煙味在空中漂浮交織,随着聲波震動。方獅影坐在座位中心,翹着二郎腿,勾着嘴角飲酒,燈光在臉上明明滅滅,勾勒出帥氣的輪廓線條。
他不時朝角落裡孤身坐着的男生投去視線,從上之下,一寸寸劃過,是獵人般的侵略性目光。
季朗身姿挺拔,周身氣質與這裡格格不入,孤傲冷僻地闆着臉,好像這音樂跟他有仇一樣。
還真是個面癱。
這時,有個同學嗨累了癱到一旁的沙發上,瞬間擋住視線。
“獅影,問你個問題,你是怎麼把季朗給喊來的啊?這哥們性子很獨的!隔壁班的說他從不參加聚會。”
這人是金融系的同學,隻看過他們籃球比賽,和方獅影關系不算親近,被邀請來生日聚會還受寵若驚了好一陣,這會兒終于在酒精音樂下放開了。
“他從不拒絕我。”方獅影喝了口酒,嘴角咧開愉悅的笑,“何況我的生日他怎麼會掃興呢?”
“哈哈哈,要不說你人緣好呢!”
“怎麼不見你那個小尾巴嘞?”有個球隊的男生拿着麥克風朝他喊話:“咱們今年怎麼少了個主角,啊?這可不行啊!”
“就是!獅影哥肯定魅力不夠啦,那男生好多天不來球隊送水了!”
衆人拾柴火焰高,起哄聲越來越大,方獅影微不可查地蹙眉,臉上的笑有點僵了,解鎖手機,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上次酒莊是他的威脅。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道興奮且不懷好意的聲音。
“诶——咱們人多熱鬧,來玩個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