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十二月,薄雪卷着風洋洋灑灑。
下午四點,陰雲沉得像是要壓下來,潮濕的冷空氣将車窗覆上一層冰冷霧氣,又被空調風吹散。
“沈總,前方堵車,預計要等上十分鐘左右。”司機陳昱輕聲提醒,悄悄望了一眼後排的男人。
對方微微偏頭看向窗外,輕“嗯”了聲。
幽暗光線下,沈書渠側臉弧度清冷鋒利,在略顯病态的蒼白反而襯托出極其有沖擊力的美貌。
細銀邊眼鏡給他本就淡漠的臉上添了幾分不可親近的疏離,和浸淫娛樂圈浮華糜爛左右逢源的生意人不同。
沈書渠身上有種很冷的肅殺感。
陳昱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看向平洲地标,整座城市最高的那棟大樓。
數十米高的巨幕屏全景展示下季春款高定,頂奢品牌價貴無匹,但更吸引人的還是那位代言人——陸聞輕。
他是娛樂圈無法逾越的巅峰,出道便将那位狠辣隐忍絕情又深情的“執法官”演繹的入木三分。
居高臨下握着囚犯脖子、用鞭子擡起對方下巴刑訊各種瞬間被裁成動圖,一躍成為圈内唯一“daddy”。
三天前,他以一張絕對英俊優雅的東方面孔與精湛演技在數十部電影厮殺下帶領電影斬獲今年七個獎項,給了電影圈一個極大的震撼。
巨幕屏上,他雙腿交疊倦懶而坐,右手松松支着頭,漫不經心望向鏡頭的那一眼狂妄而傲慢。
“咱家陸哥真帥。”陳昱忍不住感慨。
手機震了兩下,沈書渠收回視線,一個未備注的号碼發來消息——沈總,陸哥三點的航班回平洲。
沈書渠将消息反複看了幾遍,給對方簡短回複——注意安全。
小藝人行程尚且要保密,何況是如今娛樂圈金字塔一樣的陸聞輕,地位擺在那兒,再低調也會被媒體粉絲圍堵。
沈書渠回完消息,好友林錦正好來電,問他晚上有沒有應酬,打算邀他去打壁球。
“今天不行。”
“怎麼不行?陸聞輕不是在國外參加頒獎禮嗎?”
“他今天回。”
“你要見他?行吧我暫時原諒你五分鐘,不過下周我生日你一定得來。”林錦閑着沒事,撐着下巴好奇這個圈内外都想知道的密辛:“你跟我說實話,你倆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還是那樣。”沈書渠側頭看向按秒收費的巨幕廣告,聲線沒有半分波動:“各自生活,互不打擾。”
好一個互不打擾。
林錦推開秘書小姐送來的茶點,等人出去了才低聲說:“沈書渠,你就打算一直跟自己合法丈夫搞暗戀啊。”
沈書渠跟陸聞輕某種意義上算是協議結婚,互不打擾是職業素養。
林錦在心裡罵了句“去他的職業素養”,又問:“那他這次回平洲要住哪兒?”
擁堵疏散,車繼續前行。
沈書渠說:“平江路,他自己家。”
“不是,你怎麼連他要住哪兒都知道?等會……”林錦突然有了一個不妙的念頭:“你在他身邊安排人了?”
沈書渠聲線依舊很淡:“我作為老闆,需要掌握他的行程,确保他的安全。”
去年一部戲道具組失誤,六米高的布景轟然倒塌。
陸聞輕為了救對手戲演員硬生生用脊背擋住鋪天蓋地的木架,有一根三米長的固定鋼筋隻差半寸就插進他身體。
“确保他的安全?如果讓他知道你在他身邊安排眼線,時刻報備監視,你覺得他能接受你這個說法嗎?”
“他不會知道。”
“這是他會不會知道的問題嗎?是你監視他這件事就有問題。”
“我有我的理由。”
林錦當然知道勸也沒用,他很了解沈書渠,他偏執、固執,還有異于常人的控制欲。
否則也不能背着陸聞輕在他身邊安插人。
沈書渠身上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他像是愛陸聞輕愛得瘋了,但又很清楚這種瘋狂,于是把念頭死死規訓在理智之下。
林錦覺得這麼壓抑下去不是個事兒,很怕他哪天一個控制不住會幹出囚禁陸聞輕的事兒。
于是放重聲音警告他:“我必須提醒你,你比我更了解陸聞輕的性子,他知道了一定弄死你。”
沈書渠說:“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為了他……”
林錦說了一半戛然而止,恨鐵不成鋼地罵他:“你喜歡他直接跟他說不就得了,憑你這張臉要追什麼樣的人追不上,我就不信陸聞輕不長眼。”
沈書渠:“他沒必要知道。”
一旦攤開了講明白了,陸聞輕要面臨兩種選擇:心動,和他在一起,厭惡,解約離婚。
沈書渠從來不喜歡賭博。
并非怕失望失敗,是不喜歡存多餘的妄想。
人不應該有多餘的欲望,現在的狀态就很好,他能把一切控制在正常範圍内。
況且,這兩個結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結婚三年了一次也沒見過叫很好?我聽八卦說他最近很喜歡一個叫甯什麼的小演員,萬一他跟你提離婚……”
“那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