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嗎?
琴酒思索了很久,還是覺得不知道。
從來沒有後悔過的人,無法理解後悔的滋味。
不過,如果真的能重來一次,或許能換一種新的活法……
琴酒吐盡最後一口煙,找了個沒有溶液的地面坐下來,背靠着操作台閉上了眼睛。
煙頭僅剩的一點火光漸漸熄滅,世界陷入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琴酒猛地睜開眼睛。
月光透過隻拉了一半的窗簾鋪在書桌上,窗外隐約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
“我死了?”琴酒一下子坐起來,擡起手,瞬間發現了不對勁。
這雙手是他的,又不是他的。稚嫩了很多,而且原本的舊傷疤也都不見了。但也确實是他的,虎口上淡淡的咬痕還在,反而更清晰了。
打量了一圈周圍陌生中帶着熟悉的環境,他終于從記憶中翻出了對應的地點:這是他的第一個安全屋!
琴酒翻身下床,他知道自己的安全屋裡沒有鏡子,徑直走到窗口。
借着夜色,玻璃上照出了他的模樣——這是少年時的自己。
好一會兒,琴酒才看向書桌上的台曆,上面顯示的時間:
19xx年5月7日。
這是——
琴酒腦中閃過一道驚雷,然後是波本的聲音:如果重來一次呢?那就不算回頭看了。
重來一次,重生,重來……
一瞬間,腦中一陣劇痛,把他的思緒從混亂中帶回來,随即他就發現腦中的記憶正在飛快地……消失?
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感覺,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從靈魂裡剝離。就算是他早已能視肉|體上的疼痛如無物,也差點跪下來,然後……憑着意志力,他把自己摔進椅子裡,顫抖着手拿起筆。
無論是做夢還是真的重來一次,那些該死的記憶,必須留下!
人體實驗、boss的身份、組織的目的和總部的位置……淩亂潦草的字迹迅速出現在紙上。
宮野一家很重要,這次必須控制住雪莉。
然後,組織的老鼠——
琴酒的筆尖微微一頓,一聲嗤笑,毫不猶豫地略過。時間緊迫,不重要的東西就不用管了。上一次能被抓出來的,就算重來一百次,也是一樣的結果,沒必要浪費精神。
然後還有什麼?
“…………”
“啪!”鋼筆掉在桌面上,摔開的墨水污染了最後一行字。
琴酒猛地回過神來,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還在顫抖的手。下一刻,伯|萊|塔已經握在手上,直到确認安全屋裡隻有自己一個人,這才放松下來。
“我……在做什麼?”他皺着眉,始終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坐在這裡。
昨天他剛剛完成了一個很麻煩的任務,因為搭檔的失誤差點失敗。回到安全屋清理傷口,然後……然後怎麼了?
一低頭,滿頁龍飛鳳舞的字迹沖入眼簾。
琴酒沉默。
雖然很潦草,但他不可能不認識自己的筆迹,哪怕他完全沒有印象這是什麼時候寫的。
輕輕抹了抹紙上的一團墨水,墨迹還沒幹透。
琴酒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重視起紙上的内容。
他知道自己是人體實驗的造物,畢竟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是在一個純白的實驗室裡。他在那個地方度過了所謂的童年,每天除了提取各種“素材”配合實驗,就是不停地練習各種殺戮的技巧。
離開實驗室的時候,他很清楚,如果不想再回到那裡,就一定要“有用”。于是,僅僅半年,他就拿到了Gin這個代号。那時,他才7歲。
紙上的記錄很荒唐,如果換個人,就算不是嗤之以鼻,起碼也會半信半疑,先去驗證一下。
但琴酒不會。
這世上,如果連自己都不能相信,還能相信什麼是真實?
——紙上一角寫着一串數字,像是一個日期。隻有琴酒知道,那是當年他在實驗室裡,反反複複想着念着,卻從來沒有說出口過的笑話。
對,隻是個笑話,紀念當初那個還殘留着天真的傻子。塵封在心底,唯有自己才會知道的秘密。
然而,如果“有用”其實并沒有什麼用處,自己隻是boss用來複活的容器備選之一,那不如換個做法,不,換個組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