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星并不喜歡工作。
當然,對他來說,探險和研究并不算工作的一部分。但剩下的應酬、交接,包括接下來即将要參加的榮譽上将授勳儀式,全都是無聊的工作。
大學裡的工作内容他本不想接,可仔細聽了,這工作是要他去上一天公開課,給學生們講講實踐。
當老師。
林承星思慮片刻,還是接了。或許他确實應該積攢一些當老師的經驗,這樣面對小貓的時候,便能更自如些。他不能連當一隻貓的老師都當不好。
隻是他原來就很獨來獨往,星際探險後更是無需進行太多社交。驟然站在教室裡,面對一群清澈大學生的時候,還是有些微妙的不适。
想到玄棋上法庭前在家的念叨,把所有人想象成貓條什麼的。林承星大腦微微一轉——就當底下的學生全都是貓吧。
公開課分上下兩節,中間有些休息時間。
他回絕了擁上來索要簽名的學生。其他人見他一身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質,便也不敢靠近,倒是有人遠遠瞧見林承星急匆匆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大概是什麼要緊的工作吧。
下半節公開課,林承星繼續對着滿堂貓頭講課。
直到他看見一個真正的貓貓頭擠進來,坐在後排。他沒有在人群裡露出貓耳,但眼珠靈動,幼貓似的又大又圓。似乎在人多的地方很瑟縮,但竟沒有等在外面,而是貓貓祟祟地進了課堂。雖然林承星遠遠一瞧,就知道他已經想要拔地而起、變成飛天貓球了。
讓人心裡一軟。
……
公開課結束後,人紛紛散去,玄棋逆着人流往前,别人也隻以為他是林隊粉絲,想求個合照或簽名。但小黑貓隻是擠過去,壓低了聲音,隐秘又歡喜:
“我來接你放學了!”
林承星:“很厲害。”
玄棋要是把尾巴放出來,早就已經瘋狂搖晃尾巴尖了。但他第一次出門大成功,自诩已經獲得成長的聰明貓,便學着大人的表情,繃着臉色,很矜持地:“嗯。”
林承星:“……”
然而玄棋對一切都是一知半解:“接你放學,然後我們做些什麼?”
“散步?”林承星也難得有些猶豫。
他上學的經曆和絕大部分人都不同,一直在跳級,不曾有過一起放學玩耍的同伴。又因為家庭關系,父母總是沒空來接他的。請過單獨的司機和管家,但來了幾次,林承星還是更喜歡自己抱着書,一個人坐環城的公交。
玄棋不疑有他:“那散步!”
他很自然地貼過來,挽住林承星的手臂,努力裝成網絡上帶崽放學的成熟大貓。但他的眼神比學校裡的大學生還要清澈許多,一看就知道年紀不會很大。
當人潮和關注散去,兩人踩上鋪設好的鵝卵石,沿着校内的湖邊一路往前。零零散散開了幾支白色的櫻,和十一區的酷熱不同,一區常年都處在一股料峭寒意中,人們往往習慣穿大衣。
玄棋怕熱不怕冷,哪怕穿短袖出門也可以。但還是聽了人類的意見,用外套把自己裹起來。畢竟不好好穿鞋會腳痛,不好好穿衣服……誰知道會哪裡痛。
“為什麼你平常給我上課,我聽了就想睡覺,剛才你講的那些也是課,我就不想睡?”玄棋問,“我也想聽你講探險故事。”
林承星隻好哄他:“你得先把基礎數學、基礎語文學了,才能聽這些高級課程。”
玄棋有點沮喪。
“但你是聰明貓,不用學基礎,也能聽得懂一部分,對不對?”
“嗯!”
林承星便撿了一些探險時有趣的事,一一講給小貓聽。他已經發現了,玄棋并不是好學的性格,缺乏對一件事鑽研下去的動力,但具有比正常人強烈許多的好奇心,什麼事兒都想要知道一下,對一切都保持着熱忱與期待。
這已然是十分寶貴的性格,是很好的學生。
水鳥在湖邊行走,玄棋忍不住挪了視線,盯着它們飄落的羽毛,情不自禁往那兒走了兩步。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草叢裡忽然斜斜地沖出來一群猛獸,見了彎腰意圖撿羽毛的玄棋,頓時“嘎——”地一聲大叫,飛撲着沖上來。
玄棋:“!!!”
“救、救……”他本能看向林承星。
哪知道能征服電子設備的人類也瞳孔一縮,抓住玄棋的手,把他從草地上扯過來。兩人和七八隻大鵝對視,為首的還張着翅膀,高昂着透露,似乎是在打量林承星。
似乎是覺得沒什麼地方好下口,大鵝稍微放低了姿态,放棄了咬人,但轉身時,翅膀仍然不經意地拍了一下打擾他們睡覺的人類。
玄棋躲在林承星身後,死死拽着人的衣服,恨不得把人當貓爬架一路竄到頭頂。
“好恐怖!”他連驚呼都小聲了,完全不敢驚擾到那些鵝。
林承星:“太久沒來,忘記這裡養了一群刁鵝,抱歉。它們見誰都咬,是這裡著名的惡霸。”
玄棋貼着林承星的後背緩了好一會兒,才擡頭,悶悶地問:“那你被咬過嗎?”
林承星看着貓崇拜的金色眼瞳,微微沉默,最終回答:“沒有。”
為了哄小貓高興,他帶着玄棋去了大學附近有名的燒鵝店。店裡生意好極了,到處都是學生,間或談起那群鵝,都是一臉憤憤,并忍不住再多點半隻荔枝木燒鵝。
玄棋吃得很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