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挨着站在一起,丹卿察覺到王三小姐的異常,出于人道主義,丹卿問了句:“你還好嗎?”
王三小姐像是被踩到腳的貓,當即跳到三丈高,她惡狠狠瞪着丹卿:“我好不好關你什麼事?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擔心你自己!你有資格同情我嗎?你明明比我更可憐,跟那閻王扯上關系,你比我更慘,你肯定會落得比我更慘的下場嗚嗚嗚!”
丹卿:……
看來,王三小姐并非完全自願。
丹卿依然可憐她,卻不想再同情了。
經商議,五皇子府上的秦二決定先來。
誰先誰後這種東西,段冽還能在乎不成?他老神自在地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嗯”,便是無所謂的意思了。
王三小姐抖抖索索地被扶上駿馬。
她眼圈紅紅,幾乎匍匐在馬背,久久不敢驅使。
段懷嗤了聲“廢物”,直接上腳,一把踹在馬屁股上。
馬兒吃痛,載着尖叫連連的王三小姐,瘋狂在跑馬場奔馳。
馬場圓心處,秦二高舉黑色的弓,一腳後撤半步。
伴随動作,他健碩肌肉高高鼓起,而他手中的箭羽,亦不斷瞄準着移動目标。
場上,無人駕馭的駿馬逐漸放緩速度,但這也太慢了。
一襲粉裙的王三小姐終于停止啜泣,她咬了咬牙,忽然鼓起勇氣,朝他們這邊大喊道:“五皇子,請您記得應允我的承諾,在場所有人,皆可為證。”強忍着顫栗,王三小姐擡高聲調,繼續朝段懷道,“我爹的事就拜托您了!”
語罷,王三小姐猛地攥緊馬繩,高喝一聲“駕”。
狂風頃刻卷起她裙擺,像被吹散在空中的桃花瓣。
豔陽灼灼。
那抹粉色忽然挺起背脊,她馭馬保持均勻的速度,在跑馬場上熱烈奔馳。
丹卿怔怔望着王三小姐。
忽然覺得,他頭頂的這朵白山茶絹花,也因她而變得有了重量。
段懷氣得險些抓狂,他眼神陰毒,狠狠啐罵了聲“賤人”。
區區一個王三,居然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威脅他?!什麼玩意兒?
而圍觀的大多數貴族,眼底都生出幾分動容。
若有朝一日,他們家族落得如此田地,他們是否會有這般孤注一擲的勇氣?
無論周圍發生什麼,秦二的眼神卻始終專注且堅定。
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有經驗的射箭專家。
此時此刻,在他世界裡,俨然隻有弓箭與目标。
不斷調整角度臂力,嗖地一聲,紅色箭羽從秦二手中破空而出。
它如展翅翺翔的鷹,攜着兇狠果決之勢,撲向那團駕馬奔馳的粉色女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随之移動。
小小一支箭羽,竟承載着無數的忐忑心跳。
馬背上的王三小姐死死閉着眼,清淚順着她臉龐,無聲滑落。
她似乎聽到破空聲近了,它越來越近……
忽然,人群發出響動。
秦二的箭羽沒能射中目标,它堪堪擦着王三飛揚的青絲,朝後飛過去了。
許久過後,王三小姐迷茫地睜開眼,得知結果,她在馬背上又哭又笑,像個無法掩飾情緒的孩子。
有貴女主動上前,把全身綿軟的她扶下馬。
不可置信地望着射空的的箭,秦二臉色十分難看,沉默一息,他猛地跪倒在段懷身前:“小人學藝不精,請五殿下責罰。”
段懷自持身份,到底忍着沒發怒。
他當然沒忘記,這場比試的最終目的。
況且這場比試難度極高,秦二射不中,難道段冽就能射中嗎?他又不是真的神。
思及此,段懷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縫。
他一揮手,奴仆立即奉上锃亮的烏黑色弓。
“三哥,輪到你了。”段懷煞有其事的介紹,“此弓名為霸王,是五弟我專程為你訂做。雖比秦二方才的弓略重些,想來三哥大度,也不會介意幾斤幾兩的差距。”
霸王弓赫赫有名,由堅硬玄鐵制造,堅韌異常,總重一百三十斤。
林行瞪着那霸王弓,憋得臉頰脹紅。
五皇子好卑鄙的手段,三皇子右臂有傷,若用霸王弓,自然牽強,從而也就會露出破綻。
說這些話的時候,段懷一直暗暗觀察着段冽。
他身旁随從倒是義憤填膺,可他本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仍是那副令人作嘔的傲慢模樣。
到底是裝腔作勢呢?還是欲蓋彌彰呢?
呵,馬上就能見分曉。
另邊,仆從牽着雪白色的駿馬,交給丹卿。
丹卿從沒騎過馬,做神仙都是騰雲駕霧的,想來騎馬也不會太難。
然後,丹卿迅速被打臉了。
大概是“楚之欽”身嬌體弱,平衡感差,加上馬兒又屬實高大,丹卿接連兩次嘗試,竟沒能成功。
背後傳來陣陣笑聲,貴女們矜持許多,那些公子哥兒可就不客氣了。
丹卿臊得臉頰通紅,他本就容易害羞,被他們一嘲笑,就更慌了。
丹卿默默在心裡為自己辯駁,要怪隻能怪“楚之欽”太羸弱。
他才不是這樣的,嗚嗚!
人群裡笑聲不斷,段冽眉頭緊皺,他的注意力終于從弓,轉移到還在努力上馬的丹卿身上。
真是有夠丢人的。
段冽無語,大步上前,在丹卿第四次還是第五次嘗試時,他蓦地伸出左臂,在丹卿腰間輕輕一托,那抹淺青色身影終于輕盈地躍上馬背。
雖然成功了。
但丹卿羞恥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弱弱看了眼段冽,弱弱開口道:“謝謝。”
段冽直接回了聲“嗤”。
比起旁人,他的譏诮輕蔑之意更甚。
丹卿卻沒多難受。
反正已經到達羞恥的巅峰,丹卿竟更能豁得出去。
望着段冽離去的挺拔背影,丹卿心念微動,他蓦地開口叫住段冽,眼眸清亮道:“殿下,倘若我們赢了,你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