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晉城後,氣溫連續下降,他似乎染上傷寒,鼻子總是癢癢的。
往嘴裡塞兩片治療傷寒的草葉子,丹卿牽着馬,準備找戶村民家借宿。
冬季的天,黑得越來越早。
丹卿穿過山林,在昏暗徹底襲來時,找到一方依山傍水的村落。
這村子特别安靜。
村民們該不會都睡下了吧?
丹卿沒有凡間生活的經驗,他牽着馬,順着蜿蜒土路,走進村子。
家家戶戶都沒有點燈,得虧丹卿是個糊塗神仙,不怕妖魔,亦不畏懼鬼魂。
寒風陣陣,忽然吹來幾縷淺淡的血腥氣。
丹卿的腳步戛然而止。
從帶着記憶下凡的那一刻,丹卿就一直在身體力行的诠釋着,什麼叫作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最過分的是,關鍵時刻,丹卿竟鼻癢難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這下跑都不用跑了。
他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老老實實束手就擒吧……
幾個膀闊腰圓、魁梧粗壯的漢子登時冒出來。
他們手持五尺大砍刀,兇神惡煞,滿面匪氣。
丹卿纖瘦的小身闆兒,在他們看來,就跟随意拎起來的弱雞似的。
丹卿的幹糧和部分錢财,被他們搜刮走了,包括馬匹。
這些匪徒不可置信地數着銀票,難掩驚喜。
兩個漢子押着丹卿往前走,另幾人應該是去向上頭禀報。
丹卿被推搡到房屋,裡面還關着不少惶惶不安的村民。
匪徒們擺明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落鎖就走。
月光慘淡,籠罩着一張張哀傷絕望的臉,他們呆滞地抱膝,仿佛在等待死亡的來臨。
丹卿走到小窗處,推了推,被釘死了。
他身上還剩些保命用的毒粉毒針,都縫在衣服夾層裡,非常隐蔽。
可村子裡的匪徒如果很多的話,丹卿也不敢輕易冒險。
回到被囚村民身邊,丹卿努力和他們交流。
盡管語言不通,還是能勉強得到信息。
對現在的情況,丹卿其實蠻困惑的。
前些日子沒進晉城時,丹卿在城市茶樓小憩,時常聽說書先生傳頌段冽的威名,與長安城的人人提之色變不同,這方百姓好像很喜歡崇敬段冽。
因為段冽僅僅隻用十餘天,便攻入匪徒老巢,拿下大半土匪。
在忻州的這些天,段冽統共隻做了兩步。
第一,謊拟作戰計劃,詐出埋藏在官兵中的土匪内線。
第二,吃透晉城輿圖,合理利用地形,再稍微變通兵法三十六計,制定出完美的剿匪策略,強攻土匪窩。
既然段冽已經取得勝利。
那麼,現在村子裡的土匪,是逃竄出來的匪徒黨羽嗎?
這一點,丹卿很快在村民口中得到證實。
成功攻占匪徒窩後,段冽的兵馬将晉城包圍成圈,殘餘匪徒插翅難逃。
既然逃跑無望,這些匪徒居然聚攏在一起,他們強行霸占相鄰的十幾個村落,并用綁架殘害村民的方式,與朝廷針鋒相對。
丹卿聞言皺眉,這些匪徒竟已生成這般大氣候。
倘若段冽沒來,用不了多久,他們必釀禍事。
這個小村落叫綠水村,總共十八戶人家。
因為人家少,駐守的匪徒也是最少的。
但二十餘人,對現在的丹卿來說,還是太多。
靜靜等待兩天後,丹卿終于等到合适的機會。
這些匪徒身上大多都有新傷,大夫無疑是稀缺資源。
身為九重天兜率宮的煉丹仙人,丹卿不僅會醫理,而且技術還不賴。
初次看病時,有匪徒在旁兇神惡煞盯梢,丹卿認真醫病,沒敢輕舉妄動。
治好幾個匪徒,他們認為丹卿文弱老實,看管明顯松弛不少。
這時丹卿若要暗算他們,并不難。
難的是每隔幾天,都有固定的土匪挨村巡邏,稍有異樣,立即燃煙花示警。
他們似乎已經形成一套完整體系,非常缜密。
丹卿從不是腦袋聰明的狐狸。
想了兩天,他想煩了,幹脆毒倒這些五大三粗的匪徒再說。
丹卿把村民們放出來時,大家瞪圓眼睛,先震驚地看看滿地匪徒,又看看丹卿,全傻了眼。
等反應過來,他們手忙腳亂,匆匆用粗繩把匪徒捆實。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望着村民們投來的信任目光,丹卿覺得他的榆木腦袋,有點暈。
三日後,又到匪徒巡邏的時間。
丹卿穿着從匪徒身上扒拉下來的衣服,和幾個相同打扮的村民面面相觑。
大家眼裡,閃爍着一模一樣的心虛。
就在丹卿準備豁出去時,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走來的土匪們。
咦,是他頭暈眼花嘛!
他覺得,中間那個土匪,怎麼長得那麼像他的渡劫對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