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聽到楚徹提起自己主人這才将發呆的注意力集中到楚徹的話語上,小川在一旁看着。
他知道,三殿下這是打算用閣主來說服舒大哥,他心中不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這件事情來的突然,盡管他已經将書信送了出去,但也不見得能及時收到指示,到底要不要出面刺殺裕烏。
楚徹話語未停“五弟說,山高路遠無跋涉,心懷天下卻無為。他說他被困在京城之中,踏出京城尚且不能即便心懷天下也隻能遠在京城,在陛下眼下,無法實現自己揮斥方遒的願望,他說,要我在外面照顧好自己,若有機會能殺了屢犯邊境的賊人,要我回去跟他講講。”
“若是旁人跟我說這話,我定然覺得是寒暄客氣,但五弟我是知道的,他自小就被困在宮裡,知道成年才出宮開府,他是個向往自由的人,但卻連宮門都出不去,他這些話定是發至肺腑,隻是我出發前就收到陛下指令不能擅自出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待在軍營其實也是我無可奈何,也無處可去罷了。”
話已至此,望舒明白了。
從前主人為三殿下送行時他任務在身沒能跟随,但在主人回來後卻看到主人一個人坐在庭院裡發呆,彼時的主人已經自己出宮開府了,但是陛下規矩嚴苛,從不許主人出城,便是平日出門也有暗衛暗中跟随。
他記得很清楚,那日主人一個人在院子裡喝悶酒,自己完成任務回來後,趕着向主人複命,但因為身上沾了血腥味,被主人不滿,那時的主人眼神淡漠又涼薄,看上去什麼都不在意,但其實心中有氣,也沒有聽他的解釋,眼都不眨的賞了五十鞭給他。
不是望舒有意冒犯主人,而是平時主人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他沒想到那天主人會那麼生氣,受罰回來後讓主人驗刑時,他才無意間看到主人桌案上的字。
“山高路遠無跋涉,心懷天下卻無為。”
這張寫好的字并沒有存在多久,當傍晚再次踏進主人書房時,便看到了一旁的小火爐裡被燒的剩了一角的紙張,上邊看不出有什麼字,但望舒就是知道,那就是主人寫的那句話。
他知道主人是自願聽從陛下命令留在京城,留在陛下的眼睛底下,主人對于陛下的命令沒有任何不滿,隻是這些都是因為他的緣故,他這個被先皇破例賜給他的影衛,讓主人被陛下所忌憚,主人不能向其他人一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主人也許是有遺憾吧,想主人這樣的人,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便被剝奪了自由的權利,什麼都不能做,乖乖留在陛下身邊,為了讓陛下,讓他的兄長能夠放心。
楚徹的話像是點醒了望舒,是了,主人沒有不滿,卻有遺憾。
三殿下說的話是為了勸他能夠去刺殺裕烏,他原本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畢竟他的任務隻是查探沈介與沈家往來書信,可是三殿下說的沒錯,主人曾經是希望能夠守土征戰,熱血四方,可是卻因為收下了他讓主人被迫隻能留在皇城中做個放浪形骸的皇子,才得以保全自己。
而現在,自己待在主人想來卻不能來的地方,要他去做的是主人想做卻不能做的事,自己真的要置身事外嗎?
望舒想,他也許做不到。
這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連怎麼走回來的望舒都不記得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川收起了往日的機靈活潑,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邊。
小川知道望舒肯定是動搖了,想要前去刺殺裕烏了,畢竟三殿下那話說的确實字字句句都戳在了望舒的心上,他現在隻能暫且穩住望舒,期盼着閣主的回信能夠盡快送到,下達指示。
“舒大哥,你也不要太過糾結,畢竟我們這次的任務與刺殺裕烏無關,這些事情我們可以不用管的,隻要暫且稱病就好。”
望舒像是沒有聽到這些話一般,自顧自的坐着發呆。
“舒大哥,我已經派去飛鴿給閣主傳信了,相信很快就能收到閣主回信了,到時聽命行事就好了。”
小川雖然嘴裡這樣說,但是他自己也明白,邊境距離京城數百裡,即便再是飛鴿傳信,也要十日左右,但此戰迫在眉睫,刺殺裕烏的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
怕是收不到回信,便要開戰。
但小川則更在乎的是,萬一望舒前去刺殺裕烏出現了意外怎麼辦,刺殺任務不必沙場作戰,單槍匹馬孤身一人,況且裕烏手下的軍隊正在集結,城小而兵多,即便能夠刺殺成功,怕是很難全身而退,一旦出現了危險,連能夠接應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