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青年被這煙霧吸引,從門縫裡探出頭來,在意識到着火的是自己的祖母之後沖出門外,脫下外套試圖撲滅她身上的火焰。
林烈之擡手,沒再摸到那屏障。他立刻翻過木栅欄,小跑路過那對祖孫,推開了小屋的門。
花豹緊跟其後,沒有任何停頓便沖上了二樓。它推開二樓第一個房間的門,之後就消失在了影子裡,當屈文氣喘籲籲地追上時,眼前便隻剩下通道裡的林烈之。
屈文擦了把汗,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跟着林烈之繼續向上爬樓:“你滿足的條件是什麼?”
“我也不大清楚,”林烈之同先前一樣摸索着牆壁,“按經驗随便試了試。小貓搜出來一個骨灰盒,骨灰盒總不可能隻裝鑰匙。”
“你的經驗……還挺豐富。”屈文勉強道。想也知道林烈之是從哪兒積累的這些經驗,知道這或許會揭他的傷疤,屈文便沒再多問。
以林烈之操控影子的才能,每支讨伐司的隊伍或許都會争着要他,但他依然從讨伐司退到警衛司來,并在這兒勤勤懇懇做了這麼多年。
能進入讨伐司的造夢師無一不是萬裡挑一,至今這個部門仍人手緊缺,一旦進去便很難再出來,從讨伐司退到警衛司的,要麼就是由于衰老和受傷實力大幅下降,要麼就是受到強烈的精神創傷再難進入一線。
林烈之顯然不屬于前者。
這次的台階總體依然向上,但拐彎更多,樓道也逐漸變窄,從可容二人并行,到隻能一人勉強通過。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林烈之預告:“還有三分之一。”
屈文吃力地扶着牆壁,試圖通過談話轉移注意力,好讓爬樓不那麼艱難:“你說,這座塔的外觀是什麼樣的?”
林烈之想了想,道:“一株瘦長的樹。”
屈文摸了摸手邊的樹皮,粗糙幹裂的,是行将就木的姿态。
“他熬過了兩次大戰啊,”他低聲呢喃,“真想看看大戰之前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林烈之沒說話。他突然停住腳步,對屈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後者會意,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
幾秒鐘之後屈文才能聽見一片寂靜的樓道裡傳來毛皮摩擦的柔軟聲響,聽不見腳步,像是一頭貓科的猛獸在暗中潛伏。
林烈之屏住了呼吸。
倏然,一道金黃色的影子從前方的拐角疾竄而出,屈文尚未來得及反應,一獸一人便扭打在了一處。
他揉了揉眼睛,半晌才看清那頭兇狠異常的野獸是什麼。
一頭花豹。
屈文分辨不出它和林烈之的那頭影子花豹有什麼區别,它們太相似了,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一個更溫順,而另一個相當兇狠。他不知道是因為花豹這個物種在個體之間就是如此相似,還是出于其他原因。
戰鬥不是屈文的強項,他唯一能做的隻有遠離戰場,免得被兩人誤傷。
他往下退了數步,卻發現激戰正酣的一人一獸突然雙雙分開,無聲對峙。
林烈之打量着那頭花豹,緩緩放下手中的匕首。鮮血順着他垂下的手臂滑到指尖,又因着夢塔中依然存在的重力滴落在地面上。
他苦笑道:“炤姐。”
花豹顯然也認出了他,毛發根根炸開的尾巴在身後用力一甩。它直立起來,綴着黑色斑紋的皮毛褪去,露出勝雪的白膚和豔麗的眉眼。
花豹變成了一個女人。明豔,飒爽,像城市的正午,灼熱又不顯妖豔。
“林烈之,”她說,面色并不那麼友善,“巧得很,在這兒做任務的倒黴蛋是你?”
“請問您是?”屈文清了清嗓子以吸引二人的注意。令他驚奇的,林烈之非但沒有反擊的打算,反而像是放棄了抵抗一般,連武器都收了起來。
女人眯起眼睛,這時候屈文才注意到她的右臂經曆過改造,一把匕首在她的虎口處閃着寒光:“明炤。這麼說,你是他的新搭檔?”
“是這樣,明炤小姐,”一滴冷汗從屈文額上緩緩滑落,沒入他耳邊的黑發,“我們正在執行任務。塔的主人等着我們将塔恢複原狀。”
話音剛落,一頭花豹從林烈之的影子裡邁出,貼着林烈之的小腿凝視明炤。
明炤看了一眼花豹龇出的獠牙,嫌惡地别開臉去:“别讓你的冒牌貨出現在我面前。我沒和你說過嗎,林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