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裡除了他們七個成員,還有幾個工作人員。經紀人新發了通知,說是讓大家十點在機場集合。
藍鸢注意到了“集合”兩個字——按照原定計劃,他們昨晚慶功宴之後本應該一起行動,如果隻有自己脫隊,大概率自己會收到一條私聊,而消息發在了群裡,自然說明脫隊的不是一個兩個。
這也不奇怪。藍鸢想。
他們這個團裡,既有本地人,又有同時談多段戀愛的結婚的當小三的被包養的愛賭博的,五毒俱全一群人在選秀基地被悶了三個多月,後面可想而知又要團活一陣,如今難得自由一晚,大晚上的不回統一住處再正常不過了,有無數種原因讓他們這個貌不合但确實神離的團聚不到一起。
賽時好幾個上位圈被爆了黑料,排名驟降,最後留下來了他們七個“幸存者”。于是觀衆們覺得他們是七個老實本分的小偶像,實際上藍鸢清楚,隻是有人的黑料被挖出來了、于是被抵制了,有人暫時沒被挖出來,所以出道了。
他這六個隊友,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藍鸢賽時想過要不要暗戳戳去爆料,但很多事他發現太晚,那會已經到了決賽周,他靠着自己的情報網一數,進決賽的15個人根本湊不出7個正常人。
爆料可能會不小心暴露自己,即使沒有,決賽前連環炸也必然沉重打擊出道團的發展——輕則出道就單飛,重則團都組不了,這都不是沒有原生公司的藍鸢想看到的結果。
所以隻能先沉默,在出道後、進行一定量的團活後,再慢慢處理這些問題隊友。
他想到這裡,又打開地圖,看了看目前所在的位置,發現這裡到機場隻需要騎車十分鐘。
這也算意料之中——他們決賽場館距離機場很近,練習生們這幾天都被安置在場館附近的酒店,祁心忱是節目導師,會指導他們排練,于是住在附近也很正常。
況且如果真的很遠,鬧鐘也不會在八點才響起。
他于是又突然想起來……在昨天之前,自己并沒有告訴過祁心忱自己的手機鎖屏密碼,昨晚有記憶的時間段内,他也沒有定鬧鐘。
他手機密碼用的不是生日、也不是紀念日,隻是一串随機的六位數,祁心忱不可能猜到,此外也沒有設置指紋和面部解鎖。也就是說,無論這個鬧鐘是自己後來定的、還是祁心忱幫他定的,在昨天從慶功宴離開後,自己肯定都有一段有意識、能交互的時間。
藍鸢更擔心了。他決定在晚上之前先想好話術,以防祁心忱忙完就來聲讨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或者說了不該說的話。總之,無論發生了什麼,承認喜歡是不可能的,一旦承認,他純白無暇的偶像生涯會和這段友誼一起結束在今天。
藍鸢知道祁心忱是很好的人,不一定會因為這份情感就同自己絕交或疏遠……但無論如何,知道被自己照顧的小後輩對自己有别的心思,這人内心也不可能毫無波動。
但隻是這份波動,藍鸢都不太能接受——他希望他們能穩定地做朋友,希望祁心忱對他一直不設防。
藍鸢歎了口氣,回到微信界面繼續看。
群消息之後,是一條來自隊友甯郁寒的道歉消息,說自己昨晚不應該勸藍鸢喝酒,讓藍鸢醒來後聯系他——道歉消息隻有這一條,因為藍鸢尚且沒有主動加祁心忱外的任何人好友,而剩下五個隊友裡,也隻有C位的沈艾初主動加了他。
但沈艾初一直很怕他,線下說話都小心翼翼,可能不太敢在線上給他發消息。
甯郁寒是出道位第三名,今年19歲,他和藍鸢的cp是這個節目的美帝cp。從15歲到現在,這人談過至少20多個有男有女的對象,目前在談的至少有3個,也可能更多——藍鸢試探過,甯郁寒似乎覺得他不知道這些。
但他不僅通過非常規手段、挖出來了這人沒被粉絲和對家找到的社交平台賬号,知道他混亂的戀愛經曆,甚至趁着沒有公演要準備的節目間隙,開小号加到了其中的兩個人,知道了一些故事。
甯郁寒一拿到手機,就第一個找藍鸢來加了好友。
加好友的全過程都處在節目組的鏡頭之下。決賽之後還會放出一個花絮,這都是可能被塞進去的片段,一旦回應不好,就會顯得自己太冷漠而對方很舔——在小說裡,舔狗不是好人設,但在rps裡,舔狗永遠是提純利器,是一腔熱忱真心錯付的可憐人。就算藍鸢是比較鹽系的人設,在這對cp裡本就可以不用那麼主動,但也不能對相方太鹽。
畢竟cp粉要嗑雙标嘛。
所以藍鸢忍住惡心感,一改對待大多數人事物時的冷淡狀态,對他也表現出了一如既往的那種……表面看起來也沒那麼熱情、但語調和嘴角同步似有似無地上揚的狀态,還在鏡頭之下不經意地将備注改成了“小郁哥哥”,後面貼心地加上了黃色的愛心。
甯郁寒的應援色是檸檬黃,所以這并不算刻意。
改完備注,藍鸢擡起頭,睜着那雙明亮的眼睛看着對方,像是期待什麼一般,同時心想得想個辦法快速拆掉這對cp——他們起初能成為大勢cp,是真的關系還不錯,所以對後來甯郁寒意識到了cp紅利、刻意做的很多小動作,藍鸢也不是很介意……在他發現這人的黑料前是這樣的,但現在的藍鸢對此非常後悔,并祈禱能早日無痛解綁。
甯郁寒也不遑多讓,當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偏頭溫柔地笑了笑——看上去是對着藍鸢、隻是不經意轉了轉方向,實際上是對着鏡頭。
太刻意了,生怕笑錯了方向少吸了一個夢女。藍鸢心想。
偏偏他同樣試探過,這人是真有點傻,傻到不像娛樂圈中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小心思多明顯多容易被看出來——不過大概職粉也知道他傻,一開始在論壇給他炒的人設就是快樂傻狗喜劇人。
這人設和舔狗一樣,放小說裡一看很爛,放真人身上實際效果很好。單傻狗人設可能上限不夠,但甯郁寒個子高、體型比藍鸢大了一圈,是傳統帥哥系長相,台風很A,還是rap擔,就連腳踏幾條船也符合rap擔的刻闆印象——于是台下的傻和台上的氣場全開全自動形成了反差,大大提升了傻狗塑上限的同時,也讓他吃盡了紅利。
在這個人設下,所有心機都可以變成“無意”,所有沒處理好的事都可以變成“傻狗有什麼辦法呢他已經很努力動腦子了可惜是真沒有腦子”,所有刻薄的傷人的不恰當的話都可以在濾鏡之下變成“好玩”“不要和傻狗計較”,就連同時和多個人談戀愛,搞不好都能洗成“不懂事”,洗成“傻狗就是平等地愛對他好的人類”。
藍鸢選秀之前惡補過不少娛樂圈知識,對這種輿論走向太了解了——單是想想,就有種一拳頭砸進棉花的無力感。
當然,他自己的鹽系人設也還不錯。至少有了這個人設,他可以遵從本心對大多數人愛理不理的,不用擔心被大審判——别太不禮貌就行。
而一旦真的釋放善意,還會被大誇特誇,說他面冷心熱,是個好孩子……雖說這樣的機會往後大概不會很多,因為藍鸢真不想對任何隊友釋放善意。
至于這會,藍鸢心想還有一小時就能見到對方了,于是隻回了個“1”,而後就退出去繼續翻列表……一直翻到那個因為太匆忙所以還沒來得及加備注的、叫“stars”的id,祁心忱的id。
他們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昨天晚上,藍鸢剛拿到手機,添加了對方的好友,得到了一條自動回複和一張圖片。之後對面就再沒有發來新消息。
藍鸢先是有點意外這人的一言不發……接着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了一般,後知後覺地将手伸進睡衣口袋裡。
意料之中地,口袋裡躺着一張折疊好的便箋紙。
他放下手機,取出紙打開——其上是幾行文字,是這幾個月裡再熟悉不過的、和祁心忱本人一樣漂亮而飛揚的字迹。
“to小圓:
你的衣服送去洗了,工作人員會在8點15送上來,請注意接收;
這套睡衣是我自己的,換下來後随便放在哪裡就行,不用洗,别的也不用管,已經麻煩助理中午過來一趟将沒帶走的東西寄給我了;
你的其他行李在你們經紀人那裡,過會直接去機場就可以,還有其他想問的晚點再細說;
祝出道快樂OwO”
落款處畫着一顆星星。
這個符号藍鸢很熟悉,心忱兩個字的諧音是“星辰”,所以祁心忱會用星星作為自己的标記。
再下方的空白處,則被祁心忱畫了一個被彩帶簇擁的……藍鸢的二次元形象的上半身。
祁心忱是美術生,學繪畫的,也确實很喜歡畫畫。于是自從藍鸢提過一次喜歡他畫風後,這人就經常給他留這種寫了字的小紙條,附帶一份随意的手繪,畫的都是藍鸢唱見時期的那個立繪——藍鸢也給他說過,自己很喜歡那個形象,很二次元不寫實,但又莫名地很像自己。
昨天拿到微博賬号後,他做的第一步是關注祁心忱,第二步就是将節目組賽時統一要求的、毫無美感但社畜味十足的真人定妝照頭像,改成了祁心忱給自己闆繪的新頭像——也就是這人加他好友後發的那張圖。
祁心忱的畫風很多粉絲都認識。于是藍鸢猜測,自己換頭像之後,大概會被一群人說圓皇又開蹭了怎麼總揪着星辰一個人蹭,被另一群人說圓皇這是嫂子瘾犯了迫不及待就換上星辰畫的稿子了,被第三群人說沒人按着星辰的手逼着他給小老公畫圖這人但凡不想畫早出來陰陽了——這幾種說法藍鸢看了都很開心,畢竟都是在捆綁他和祁心忱。
總之,在做完這兩件事後,他才按照經紀人的指示,緩慢完成了改名、關注團官博、其他導師、按排名關注隊友等一系列不重要的工作。
本來打算晚上做另一件重要的事——寫給粉絲的出道微博,結果出了意料之外的情況,現在還沒來得及寫。
至于之前的那些祁心忱給他手繪的便箋紙,藍鸢也都留着,總共有11張。
這是第12張。